此时,余元青站在门口正准备进来,见到这一幕,平复的心绪再起波澜。
“王爷,微臣要为您诊脉了。”
沈凤舒转身,略略和他对视一眼,后退几步,让出位置。
周汉宁戒心很重,对着余元青上下打量。
“听说你是太医院的大红人?”
余元青恭敬回话:“微臣只是在太医院做事的一介泛泛之辈,日日勤勉,按规矩办事,不敢妄自造谣。”
周汉宁淡淡道:“谦虚的话不必多说,本王这双废腿,以后就靠你了。”
余元青沉默点头,一脸严肃。
沈凤舒默默看着,心想,当初韩朗在宫中当差是不是也这般如履薄冰,卑躬屈膝……可惜,她不得而知,记忆中的他,总是笑容和熙,温良如玉,从不说一句苦累。
身为医女,沈凤舒按理该由太医吩咐指派,只是如今,周汉宁的身边时时刻刻都不离她,她的处境颇有些微妙。
余元青偶然听宫女们提起沈凤舒的种种……
她如何沉稳谨慎,如何哄得王爷没有脾气。
他听得越多,内心越是无力。
是夜,太监们将廊下的灯笼一一燃起,亮如白昼,煌煌烛天。
漫天细雪绒绒压住了凛冽的寒风,院中寂静安祥,沈凤舒裹紧厚实的斗篷,手持干净的瓦罐在庭院中收集洁净无暇的白雪,雪花融化成冰凌凌的水。
小宫女手提着灯笼随她一路而行,轻声询问:“姑娘,这雪水用来做什么啊?”
沈凤舒淡淡道:“煎药沏茶都是上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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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滋味啊?”
“世间最纯洁之味。”
宫女轻叹:“姑娘知道的真多。”
沈凤舒语气温和:“别人教我的。”
“谁啊?”
“他,已经不在了。”
宫女恍然大悟,生怕说错了话:“……定是姑娘您的师傅吧?真可惜。”
余元青听见这话,停下脚步,站在廊下等她。
沈凤舒收集了满满一罐冰雪水,交给宫女收好,她留在台阶上,知他有话要说。
她与他错开一个台阶,微微仰头:“宫门还未落锁,大人早点回府吧。”
余元青半响才问:“你有什么打算?”
沈凤舒沉声道:“走一步看一步。”
余元青微吁口气:“我可以引荐你去皇后娘娘跟前,助你高升。”
沈凤舒闻言一笑,缓缓转身往下走:“我此刻清闲,正好送送大人。”
他们一起说的话,还是莫让旁人听了去。
两人亦步亦趋,离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临到宫门,余元青再次劝她:“宁王处境尴尬,跟着他会倒霉的。”
沈凤舒拢了拢斗篷,唇边弯着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有人幸运就有人倒霉,都是一时的运气。我想,宁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余元青也不和她绕弯子:“如果你是为了给韩兄争公道,那太不值得了!伴君如伴虎,身为臣子就要认命……”
沈凤舒忽而又笑,虽在笑却拧着眉:“大人,一年多了!于你而言,这世间的一切,看似都没变,只是少了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对我来说,却是天翻地覆,我心上的那个人,他不在了不见了,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家人也被迫离开京城,祖辈几十年的体面骄傲,毁于一旦……还有韩家那些无辜受冤的人,凄凄惨惨戚戚,你让我怎么认命?”
倘若她和韩朗的婚期提前,那如今她也是卑贱奴籍,万劫不覆。
沈凤舒双眸雪亮,言之凿凿:“大人!如此种种,若是天灾,我认!若是人祸!我沈凤舒绝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