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奉命而来,奉谁的命?
谢珍珍没了办法,只好让他进来。
陈嬷嬷含笑上前:“焦大人,您这是……”
焦长卿沉着一张脸,神情冷漠,看着倒不像是来看病的。
谢珍珍隔着屏风看去,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太子妃娘娘,微臣听说您的身子不太舒服,不知是哪里不舒服?”焦长卿率先开口,直截了当。
“本宫无妨,只是小毛病罢了。”
谢珍珍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心里想得却是,这焦长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闯进来。
“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一向很关心您的身体。微臣不请自来,还望娘娘赎罪!”
谢珍珍攥紧手中的帕子,又道:“焦大人客气了,本宫真的没事。”
焦长卿站在屏风外面,冷笑一声:“娘娘千金贵体还是仔细些的好。太医院的新人们,可是没有能为娘娘断症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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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珍珍闻言脸色一僵,莫名地有些心慌起来。
见她沉默,焦长卿又道:“微臣掌管太医院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微臣断不出的病症来。所以,娘娘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管吩咐微臣一声就是,千万不要耽误了病情!”
这话分明是话里有话。
谢珍珍听得眉头紧锁,忍着不耐道:“本宫多谢焦大人的关心,嬷嬷送大人出去。”
陈嬷嬷脸色微微泛白,从不知道一个太医也能这般厉害。瞧他方才说话的语气,仿佛他是宫里的主子。
焦长卿不等陈嬷嬷迈步,就转身甩袖而去。
谢珍珍听到关门声之后,气得掀被而起,看着陈嬷嬷道:“他以为他是谁?”
陈嬷嬷也是无奈,只好把外面的小宫女太监骂了一通,算是撒气。
谢珍珍听得心烦,却又不得不自己的莽撞懊恼。
她故意装病的事,被焦长卿看穿,那么……皇后娘娘也会知道的,她真是得不偿失。
真是丢脸!堂堂一个太子妃竟被一个太医给教训了!
不出她所料,焦长卿的确把这事告诉给了孟夕岚。然而,孟夕岚的反应却是出奇地平淡。
“她年轻气盛,想要抓住太子的心,却又不得其法,才会用这样的伎俩。你又何苦拆穿她?让她难堪?”
焦长卿闻言垂眸:“微臣只是想要提醒太子妃。太医院上下,只听从太子和娘娘的吩咐。”
孟夕岚深深看他一眼:“皇上如何了?”
焦长卿早知她会问起,便实话实说道:“微臣加重了几味药,药效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来。”
说话间,褚安盛端上茶来。
孟夕岚接过茶,揭开茶盖抿了一口,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看着焦长卿,仿佛若有所思。
焦长卿静静等候,见她不语,便抬眸看去,对上她的目光之后,沉沉发问:“娘娘为何这样看着微臣?”
孟夕岚收回目光,微微笑了笑:“没什么,本宫只是第一次在你的脸上看到这样不安的神色。”
虽然,他隐藏得很好,可她看得出来。
焦长卿长叹一声:“上次,让娘娘受到惊吓,乃是微臣失职!”
孟夕岚淡淡道:“本宫这辈子受到的惊吓还少吗?实在不差这一桩。算了,只要太子不知情就好。”
她稍微停顿一下,又道:“那一日,本宫不该对你咄咄逼人,你已经尽力了。”
焦长卿听见她安抚的语气,僵硬的神情略有缓和。
“娘娘不必如此,微臣的确做得不好。”
之后,两人稍稍沉默,孟夕岚才又道:“那孩子快百天了,本宫是不能见他的,你替本宫去一趟孟府,也好让本宫心安。”
那孩子出生之后,孟夕岚一眼都没敢多看,恍恍惚惚间,就把那孩子给送走了。
她不敢多看,生怕只是多一眼的功夫,自己就会舍不得。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一点都不要去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把日子记得清清楚楚,每一天都在心中默算。
焦长卿闻言立刻点头答应。
孟夕岚随即唤来宝珠,让她把自己做的两件小衣拿给焦长卿:“这个你也带去。”
这衣服是她熬夜做的,每每到了晚上,睡不着时,她就会给他缝衣服,带着赎罪的心情。
焦长卿接过东西,仔细拿好,缓缓道:“娘娘,那孩子留在孟家是最安全的。”
“那里的确比宫里安全,本宫不后悔……”
她做了不得已的选择,所以,她不后悔,也不能后悔。
“若是娘娘难受的话,微臣可以亲自画一幅那孩子的小像……”焦长卿除了擅长医术,画功也不错,都是小时候跟着祖父背诵药材的时候练出来的。
她的亲生骨肉,她怎能不想?怎能不念?
孟夕岚闻言垂眸看着手上的玉戒指,深深凝思,继而摇头道:“不,本宫不能留下任何让人猜忌的证据。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长大了,本宫总会见到他的。不用什么画像,只要看他一眼,本宫就知道他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