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宸闻言稍稍平复一下心绪,坐直身子,又看了焦长卿一眼:“你不要对皇后多嘴。”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他暂时不要告诉孟夕岚,他的病情。
孟夕岚扶着宝珠的手,缓缓走了进来。
她听闻皇上病倒,连早朝都没上,便知一切顺利。
和昨儿不同,今日的她,妆容素净,没了昨日的艳丽,面容苍白,看起来仿佛比周佑宸看起来更像是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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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焦长卿起身行礼,让出床前的位置。
孟夕岚双瞳微闪,快步走到周佑宸的身边,看着他道:“皇上到底怎么了?”
她脸上的慌乱是装出来,可她憔悴不堪的模样,还是深深地刺中了周佑宸的心。
她是为谁而憔悴?为他吗?
周佑宸凝视她片刻,终是叹息一声:“朕没事。”
孟夕岚眼眶泛红,心中的酸楚翻涌而上,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病来如山倒。不过短短三天的时间,周佑宸的病情每况愈下,连床都下不来了。
长生身为太子,代理朝政,每天替父皇上早朝,面见群臣,处理奏折。
要做的事情,压在眼前,多得数都数不清。不过就算如此,长生仍是每天去父皇的病榻前,给父皇请安,交代每日要事。
周佑宸对他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眼下,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
他从未这般卧床不起过,每天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连杯水都拿不起来,简直就像是个废人似的。
长生总是晌午时分过来,而孟夕岚总是在黄昏时分过来。
周佑宸闭目养神,鼻尖忽地闻到了一阵药香。
睁眼看去,孟夕岚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替他吹凉汤药,动作缓慢,小心翼翼。
周佑宸抿紧双唇,神情微有动容。
这场景,他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
孟夕岚本是闻不得药味的,所以过来之前,让焦长卿为她施了针,针灸了一下穴位。这样一来,她便没了嗅觉,所以并不会在周佑宸的面前反胃呕吐。
孟夕岚端着药碗过来,见周佑宸凝神望着自己,出神片刻,随即又缓过神来,继而又低下头去。
额前垂下的头发,掩盖了他眉间的神色,让他整张脸都显得阴郁起来。
孟夕岚轻轻放下药碗,稍微迟疑一下,方才伸出手去,轻轻拨弄了一下周佑宸挡在眼前的黑发。
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周佑宸微微一怔。
他再度抬起头来,神色间竟有一丝防备。
孟夕岚见状,眉眼低垂,正欲缩回手去,却被他一把握上了自己的手。他看着她,语气疲惫道:“朕想起从前的事了。”
孟夕岚闻言心中一动,抬起另外一只手,抚过他疲惫的眉心,道:“皇上还记得就好。”
周佑宸将她的手握得很紧:“朕怎么会忘?”他略微停顿一下,跟着又道:“这场病,也许来得正是时候,让朕想起了从前很多事,你的事……”
孟夕岚闻言目光微转,若有所思,继而展颜一笑,笑容恬淡,犹如清月投在窗棂之上的浅浅光辉。
周佑宸见她微笑,渐渐闭上了眼睛,借着药劲儿睡了过去。
孟夕岚坐在床边,一直陪着他,嘴角的笑容不减分毫,只是略含苦涩。
因着皇上抱病,太子监国理事,让原本刚刚安稳下来的朝中局势,再次变得波澜起伏。
接近两年的征战,已经让朝中元气大伤,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安稳,给朝廷喘息平缓的机会,也给老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时间。削减赋税是第一步,划分土地是第二步,如此一来,才能稳住民心。
当然,稳住民心之时,还要笼络群臣,而太子选妃就是最好的机会。
孟夕岚如今可以一手做主太子的婚事,但她仍是十分慎重,几番考量斟酌之后,又和父亲兄长商量过,方才定下来几个人选。
六个名字,六张画像,长生当着母后的面,将其一一打开细看,看了许久,仍是不语,只是陷入了深深地沉默之中。
孟夕岚见状,轻声问道:“怎么?这里面没有一个是你喜欢的?”
长生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淡淡道:“儿臣喜不喜欢都不重要。母后选出来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只是……”
他的语气稍有迟疑,似乎有话想说:“母后,儿臣的婚事能不能再等一等?等到父皇病愈再说!”
孟夕岚闻言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波动,可心里却是重重叹息: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候啊!你父皇的病,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