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沐浴完过后,便呆在了她的房中看书。
人定,夜深人静,阮凝玉见她房中还亮着灯。闺房角落里多了一张花梨木书案,专供谢凌来处理公干。
阮凝玉进去打开衣柜的时候,谢凌捧着书,也没有看她一眼。
这样更加让她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于是阮凝玉抱着自己几件常换洗的衣裳,看着书案前烛光下的男人,他周围霜雪似的气息始终未曾消散过。她适才进来唤了他一声,可是谢凌没理她。
阮凝玉轻声道:“这间屋子往后便留给表哥起居,我已将西厢那间屋子收拾妥当,我在那里住便是,如此便不打扰表哥处理军机要务了。”
谢凌没回应。
阮凝玉感觉自己的心被浅浅地刺了一下。
“表哥,早点睡。”
她抱着那些衣裳,便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谢凌便在她的屋里住下了。
虽然同住一处宅院,但谢凌为剿叛军,每日都早出晚归的,阮凝玉一日都不能见上他一两面,这让阮凝玉觉得自在了很多。
然这样的情况,却维持不了两日。
原来前日她离开酒楼后,当日绣云坊与霓裳布铺的一干闹市的人,竟全数被押入了官府大牢。
阮凝玉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去寻谢凌说情。
得知谢凌正在徽州官衙,她便径直找了过去。值房内谢凌正与下属商议公务,见门口忽然出现一位姑娘,目光直直望向自家上司。那下属也是个识趣的,见状便悄然退了出去。
阮凝玉开口呼唤:“表哥。”
值房内顿时只剩下二人。
虽然她断定了谢凌绝不会心软,可她还是想试这一回。
谢凌并未抬头,仍垂眸批阅着公文,声音听不出喜怒:“擅闯官衙,你可知是何罪过?莫要以为仗着你是我表妹的身份,便可徇私走这后门。今日放你进来的小吏,我自会惩处。”
阮凝玉万没有想到,发生了关系之后他便会如此性情冷漠,与过去谢凌待她相比,阮凝玉感受到了强烈的落差感。
有一瞬间,“难不成你也要罚我么”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
但她怕自己说出这句话后,谢凌便要带自己去京城。
听到了她来的用意后,谢凌手中握着的毛笔一停。
“你想要我帮你?”
阮凝玉点点头,她感觉到了明显的力不从心。
谢凌将笔搁下,目光紧盯着她,没有多余的寒暄,“代价是什么。”
阮凝玉实在不知他今日为何动如此大的肝火,那脸色阴沉得骇人,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样的谢凌了。
听到代价,阮凝玉捏着手指,斟酌片刻,“苍山不是说你平日里睡不好么……那么我陪表哥睡觉,怎么样?”
阮凝玉发现,谢凌这时抬眼,那眼神很奇怪,没有她预想中的任何一种情绪。
但可以看出,男人是诧异的。
谢凌明知自己不该心软,可听着她这般小心翼翼的语调,竟无端忆起她在庭兰居住时的光景,那时她也常这般说话,却是为了逗他开心。
那时的她何等大胆,连他的肩头都敢踩,只为摘那树顶的杨梅,在他的书房里全无规矩,径自在书案上吃糕点,碎屑落满奏章。每每惹恼了他,她便凑到他耳边,嬉笑着说出些令人耳热的话来……
而此刻,她却在他面前,竟然站得规规矩矩了,也收起了往日那笑脸,这样的阮凝玉,反倒让他不习惯起来。
他骤然收敛心神,眸光恢复一贯的冷冽,仿佛方才那瞬的失神从未发生。
谢凌低下头,继续批折子,没再看她,只留她一个人在那站着。
正当阮凝玉不知所措之际,约莫一刻钟后,一名官府小吏前来引路:“阮姑娘,请随我来。谢大人已应允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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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吏员顿了顿,“大人让提醒姑娘,莫要忘了答应他的事。”
谢凌果然言出必行。不过半日工夫,被羁押的绣云坊众人便悉数获释,安然返回坊中。而与之相对,寻衅滋事的霓裳布铺则依法受到了惩处。
阮凝玉陪着谢凌睡了一晚,第一夜,相安无事。
待男人呼吸渐沉,已然入睡后,外头的抱玉轻轻叩响了窗牖。为免惊动谢凌,阮凝玉只得悄然推开窗扇,就着夜色,将东西接了过来。
就在阮凝玉不过刚喝了第一口后,谢凌便从身后,环过她的腰,拿走了她手中的药碗。
“为什么要喝避子汤。”
黑夜里,他的声凉得渗人。
避子汤要连续服用几日才有效果。
阮凝玉这才发现,谢凌原来早就知道了她这几日一直在背着他服用避子汤,却不言不语。
此时看到了他眼里隐忍的怒意,仿佛下一刻便要奔涌而出,将她灼烧殆尽。
谢凌近来都在忍着怒气。他此前曾多次向她表明心迹,欲明媒正娶,迎她过门。可前几日有了肌肤之亲后,阮凝玉身为女子,却始终未曾开口要他负责。
前世阮凝玉与慕容深身为夫妻,不可避免地要同房,这根刺就一直扎在他的心头,他没有哪一时刻忘记过。
他这几日都在等着阮凝玉主动来找他,来求他。
前两日看到她将避子汤藏在身后,不让他看见,更是谢凌怫然不悦。
有时候,他会冲动地想,是不是让她有了他的孩子后,她才不会想要离开他。
阮凝玉白了脸,不说话。
意外有了肌肤之亲后,服用避子汤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她实在不明白,谢凌为何要用如此冰冷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别再喝了。”
转眼间,阮凝玉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过去你在庭兰居睡觉,我不碰你,那是因为我爱重你,我不舍得。可这次不一样了,我们有前例在先,你也有求于我,我现在对你只有怨恨。你同我睡觉,而我又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谢凌的手在她衣襟纽扣前徘徊着,“你难道不知道,同我睡觉意味着什么?”
他不信她会不知道,更何况她前世嫁过人,已经是妇人了。这是不是意味着,阮凝玉是自愿的,她心里有些接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