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也这么想。
普通人或许会,但有钱有势的人肯定不会。
胡海塞听人打电话提到的“方少”,不可能是方文瑞那个二百五,大概率是方铎。
方棋倒不是相信方铎是什么良善之辈做不出恶性竞争这种不道德的事,他对方铎一无所知也一直没兴趣知道,但以方云松对他的看重程度,他起码不是个傻缺。
为什么让胡海塞到游乐场里闹事的人会提到他?故意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而且,方铎真的会对一座游乐场感兴趣吗?
以方家在林江市乃至全国的地位,他们根本不缺一座游乐场的盈利,如果想要游乐场,他们完全可以从地皮,从一开始就完完全全地拿下这个项目,就算是现在突发奇想,要从正当途径收购游乐场对方家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有必要大费周章地请人把鬼下放到游乐场里吗?
这说不通。
就算这件事是方铎做的,为什么偏偏让他遇上了?
寅迟道破了他心里的想法:“你觉得他们是冲你来的?”
方棋:“……我不知道。”
毕竟接委托的是寅迟。
他们怎么就确定自己一定会跟着来?
或者说,他们怎么能确定,寅迟一定会接这个委托?
又为什么是“方少”?
他们觉得他和“方少”很熟吗?
方棋莫名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寅迟顾自开着车,不怎么走心地安慰了一句:“不用多想,说不定这都只是巧合。”
方棋:“嗯。”
他抛开这些问题,又拿出了两个玻璃罐,把装小鬼的玻璃罐搁置在一旁,把装胡海塞的罐子打开之后丢到了后座。
胡海塞的体型一个人几乎能占两个座,存在感极强。
他刚从罐子里出来,就恨不得匍匐在地,然而车厢空间有限,他跪不下去,只能不停埋头摆手:“鬼差大人饶命!”
方棋:“……”
你命早没了饶哪门子的命?
他无视胡海塞的求饶,拿出手机翻出了喻明忠的微信,直接道:“把你生前拐过的孩子的信息交代一下,都卖到哪儿去了?”
胡海塞:“?”
这不是警察该管的事吗?
寅迟也侧头朝他看过来,看见他打开的聊天框,迅速明白了他想做什么,神色古怪道:“你不是不管活人的事?你跟那个警察很熟吗?”
方棋头也不抬:“不熟。”
寅迟:“那你帮他干什么?”
方棋:“顺便。”
寅迟:“哦。”
一个字吐得非常刻意。
方棋听出来了,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也没上心,目光转向后座,等胡海塞开了口,然后低头开始打字。
几个孩子的落籍信息发给喻明忠之后,他锁了手机,把胡海塞又关回了罐子里,再抬头,却发现身边某人的情绪不太对。
他垮着一张脸在开车。
方棋:“……你怎么了?”
寅迟:“哦,我吃醋。”
方棋:“?”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游乐场的事情虽然不算圆满,但也算解决了。
没人知道留在游乐场里的三位大师最后有没有对委托人据实告知,但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方铎收到了游乐场打算重新开始营业的消息。
办公室里,方铎坐在工艺精美的办公桌后面,听到欢乐谷游乐场拒绝被收购,没有表现出多么意外。
关于游乐场的收购,因为价格原因他们这几天一直没谈拢,他也知道这是游乐场的人不死心故意在拖延时间,拖延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游乐场的问题解决,要么接受他们的低价收购。
闹鬼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居然真的能被解决?
“我听说是方棋带着一个人去了游乐场之后,那边的人就反悔不肯再和我们谈了,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明明一开始是他们求着我们收购的,反悔的时候像是我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似的,那几张脸拉的,啧,肯定是方棋故意对他们说了什么。”
助理义愤填膺地谴责。
方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个助理是他前段时间刚招的,年纪不大,二十多岁,有点年轻气盛,嫉恶如仇,尤其在某些事情上,对他格外的维护。
从方棋离开方家,到他回到公司,公司里闲言碎语不少,多是对他和方棋踩一捧一的,例如方棋才是方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例如血缘关系割不断,方家对他的偏爱只是一时的,迟早会把方棋培养起来,到时候公司就没他什么事了,例如说他没有自知之明,占着方家少爷的位置不放,是不要脸……
当然这些话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是他这个助理,每听到一点不好的话,都要来他面前大肆宣扬一番,替他不平的同时,还会把另一个人贬低一番。
他明明可以充耳不闻当做无事发生,这人却生怕他听到的不够多,甚至有时候还会专门录下来放给他听,打别人的小报告。
这真的是对他的维护吗?
方铎状似随意地问:“方棋怎么会知道游乐场的事?”
助理撇撇嘴说:“想知道的事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他既然能解决游乐场的事,说不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呢?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小……那个谁吗?”
说着他故意顿了顿,点到即止。
方铎知道他说的是“小少爷”,又抬头道:“那你呢?”
助理:“什么?”
方铎说:“你怎么知道方棋去游乐场是去解决游乐场里的事的?”
“……”
助理微不可闻地僵了一下,又镇定道:“我猜的啊,他一去问题就解决了,不是他做的是谁做的?”
方铎:“……”
就算是猜的,首先也得知道方棋会去或者去了游乐场。
游乐场目前是停业状态,去的人不可能是去玩的,而游乐场还没有成功收购,他并没有让人调查游乐场也没有让人刻意去盯着……他的助理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而且,他对世上有鬼这种事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方铎说:“是吗?”
助理信誓旦旦:“肯定是!”
方铎又垂下头,像是陷入沉思的样子。
片刻后,他声音低沉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观察了一下他沉下来的脸,满意地出去了。
他刚一走,方铎便抬头,看了眼他离开的门口,拿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另一边,车在方棋租的公寓楼下停下,方棋解开了安全带,送他回来的人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好像哄不好了。
哦,他根本没哄。
他也不会哄。
他连这人在吃哪门子醋都不知道!
简直没事找事。
他直接推门下车,走了两步,发现有人跟了上来,于是停下脚步,转头:“你下车干什么?”
寅迟:“上去看看我的孩子。”
方棋:“?”
“你哪儿来的孩……”
哦,那个傀儡娃娃。
方棋不喜欢走哪儿都带一个娃娃,说起来寅迟也有好多天没见那个娃娃了。
可他既然舍不得,干嘛非得坚持送人呢?
方棋不理解,但也不能阻止“家长”见“孩子”,只能默许了他跟自己上楼。
乘电梯到了楼层,刚从电梯里出来,却见有人已经等在了他的公寓门口。
程锦看着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两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道:“你们两个同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