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诊所里面是有供暖的,是建立救援点之后才建的,虽然温度不够高,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四周围的空气里透着阴寒潮湿到骨子里的冷意。
抖抖索索的起来一打听,果然是供暖断了,听说这是常态,习惯了就好。
舒馥:……
她很不习惯啊,她一直都住在25度左右恒温恒氧的舒适小屋里,这又冷又湿的环境,明明走廊上的温度计显示室内2度,可她却感觉像是在冰窖里。
于是舒馥去了趟洗手间,躲在格子间,忍着寒意,把打底的内衣裤换成吸汗排汗的保暖内衣裤,再把中间层的普通绒衣换成厚实的抓绒衣裤,带夹层的冲锋衣换成带羽绒夹层的冲锋衣,防水靴换成了带厚绒的防水保暖靴。
表面看起来和原本一模一样,但全部提升一个保暖级别,照着零下二十度天气的御寒衣着来穿。
最后还往靴子里各加了一个发暖贴,背上也贴了一个,果然一下子暖和了起来,不冷了,甚至还有点热……
这天,她在第一诊所的几处大楼分别走了一圈,除了最小的一栋楼以外,其他楼都是开放的。
最小的那栋楼如今仍用作医疗救治,听说里面还有不少病人尚未转移,有些是因为昏迷并且无人认领,这些人的撤离时间都被安排的比较靠后,一个是需要特殊的车辆才能转移,另一个是暂时等一等,有部分人和家人朋友失散,可能对方也正在找人,得确认了才能移动。
这些人虽然昏迷,但只要随身有身份证资料,就能登记入网,全救援点都能查到。
第二天——实际是任务时间的第三天也平安过去了。
任务的第四天,她依然醒的很早,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简单洗了个脸,用漱口水漱了漱口。这是她这次准备在背包里的物资之一,漱口水是小瓶浓缩装的,一次只要含一小口,漱完口直接吐掉,再用清水清一下口腔就行。
这是上一次在避难所待完之后的经验,用牙膏牙刷太大张旗鼓,但不刷牙总归有点膈应,所以漱口水的作用就显现出来的,快速隐蔽,几秒就能清新口气……
舒馥简单吃了一块压缩饼干,喝了一点净水就算是早饭了。
压缩饼干是芝士味的,难得吃还挺好吃,又管饱。她以为今天还得闲晃一天,结果才走下楼梯来到设置了门诊的一楼阶梯教室,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正在救援点问讯处那里催促着救援人员查询电脑资料。
“……对!姓华,华山的华!王字旁的琼!嗯,四十八岁!还有一个姓姚,女兆姚!有没有啊!”她头发散乱,头上还缠着纱布绷带,额头上透出一点暗色的血迹。
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慌乱又无助,身上还穿着病号的衣服,外面草草披了一件军大衣,是诊所统一制式的御寒大衣。
她似乎是从医疗小楼那里跑过来的,那栋楼和这栋楼途中有走廊相连,两边也都装上了防雨帘,不会直接淋到雨,但地面却是有积水的。
舒馥留意到了对方的脚,她穿了一双病员拖鞋,此刻已经被完全浸湿了,她光着脚穿着湿哒哒的拖鞋站在那里,浑身都在瑟瑟发抖,舒馥光是看着都觉得冷。
“对!就叫姚国帆!是的!太好了,信息确认吗?是在哪里登记的资料?对了,还有一个姓旬的,上旬下旬的旬,旬辉明,有没有他的资料?”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凑上去,差一点想要扒拉开救援人员自己上手去查,“没有吗?姚国帆和华琼在哪里登记资料的……知城?那么远?……什么,现在可以去吗?……没有!我醒过后就发生东西都不见了!身份证手机都不见了!……嗯,我不着急,真的?可以直接安排转移过去?……好,那你帮我查查车子的情况,越快越好!”
她又开始焦急的等待,这次等待的时间比较长,期间又问了对方一些很简单的基本问题,例如她现在没身份证也没手机,如果想联系对方该怎么办,还有她不知道自己住院了几天,身无分文该怎么付钱,此外她现在身无长物,如果要转移去知城,一些基础的日常需求该怎么办?
对方一心二用,一边查看电脑,一边快速回答了这些简单问题。
她还想继续问的时候,舒馥走了过去,喊出了她的名字:“姚若云?”
对方先是一惊,随后回头,当看清喊出她名字的人时,顿时露出又惊又喜又不可置信的表情:“舒馥!?妈呀!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果然又没噶!哈哈哈,太好了,我就和卢政说你这次肯定也没事!”
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欢脱起来,冲过来就抱住了她,舒馥早有准备,稳稳接住:“嗯,好久不见。”
对方性子没变,只是看起来瘦了不少,连原本的圆圆脸蛋也都快变成瓜子脸了,力气也小了一些,被每天坚持锻炼的舒馥稳稳托住。
姚若云今天刚醒,先是接收到了昏迷数日与家人分散的巨大冲击,又打听到了家人还活着已经身处安全城市的好消息,最后还见到了失联许久的旧友,情绪再三变化。
此刻她拉着舒馥有些上头的说着话,又说的很是语无伦次,连身后查电脑的救援人员两次喊她表示明天下午有去贡芒县的车位都没听到。
贡芒县是蔚县转移去知城的途径点之一,那里也有部队安置的救援点,一般从香洲省撤离去西洲省的车子都不可能直达,因为山道难行,天灾会导致各种不可控的意外,很多路况也会发生改变。
所以途中会设置很多这样的救援点,方便休息整顿,这些小县村都位于国道、省道、山路附近,都会留一小支全副武装的部队人员镇守。
明天下午有车要去贡芒县,主要是转移一批之前寻获的医疗物资过去,同行的车子多一辆,路上也会更安全。
姚若云这一开口显然没那么快结束,舒馥见她冷的不行,便把她拉到教室后面不透风的地方,让她坐在椅子上把湿拖鞋脱了,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便携保温杯,打开后让她捧着喝,里面是热水,又拿出一块保温毯,让她连脚一起裹住。
姚若云喝着热水裹着保温毯,感觉到了身体温度的回升,顿时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其实她刚才第一眼看到舒馥时,虽然很惊喜能在这里见到她,但同时心里也冒出了忐忑。
她和舒馥毕竟一年多没有见了,那段在图书馆交集再回看其实时间也并不长,她看对方会有一种天然的滤镜,可能是因为在她心里对方是她妈妈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对舒馥会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感和亲切感。
可是她不知道在舒馥心里自己是什么样的,尤其这么长时间没见又失联,她怕对方会嫌弃自己烦,觉得她太热情太主动……
直到她温柔的让她脱去拖鞋,取出保温毯将她裹住,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也像是同样被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
舒馥依然是舒馥,并没有因为长久未见而和她有所疏离。
姚若云仿佛见到了亲人,开始大吐苦水,舒馥从她的话里大致拼凑出了对方一家的经历。
他们一家人在今年初——迁居开放初期就转移了,当时从品城离开后走的就是宥城这条线,那时候城市都还是好的,一路不像后来舒馥他们走的时候那么波折。
但转移的人很多,非常混乱,大家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移动,到了香洲省的时候,传来了灭世海啸的消息。
那是这个星球第一次遭遇数百米高的海啸。
对当时所有的骅国人来说,那场毁灭了两个省区的超级海啸,是压垮他们希望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