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神色,佯做无事地道:“我给你备了干净衣裳,你换好衣裳,咱们去用饭吧,我让厨下炖了你最爱吃的肘子,炖了好几个时辰,已经脱骨了...”
沈望舒摇了摇头:“我不饿。”她掀开被子下地:“殿下,太后身子不爽利,我先去服侍太后了。”
裴在野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腕,蹙眉:“不在这一时,你身上还没好全,先在这里养养。”他顿了下,补了句:“这是我的私宅,不必担心有旁人知晓。”
沈望舒抿了下嘴巴:“殿下,我在这儿,不合适。”
齐皇后那些话跟生了根似的,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
这一世她没有像梦里的上辈子那样被算计成,这是好事,但如果她和裴在野再夹缠不清下去,说不准两人又要重蹈前世的老路。
梦里头不止是她过的辛苦,似乎他也因为她,受了极大的羞辱,他是那样傲气的一个人...再走上前世的老路,对两人都没好处。
她强撑着起了身:“殿下,我想回去了。”她揉了揉脸,蔫蔫地道:“咱们各归各位吧。”
裴在野见她神色恹恹,透着一股疲倦,再不复往日飞扬,他攥住她手腕的手不由松了松。
他嘴巴艰难地开合几下,原本拒绝的话硬是咽了回去,他艰涩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一路送她到门口,站在檐下良久无语,久到叶知秋都忍不住过来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裴在野瞧着檐角的铃铛出神:“她不想要我了...”
叶知秋一听险没炸了:“这可不行!”
他声音有些大,显得比裴在野还激动,引得裴在野回头瞧了他一眼。
叶知秋不知道什么前世今生的事儿,他颇是激动地道:“殿下,现在沈姑娘已经退了婚,您和她男未婚女未嫁,哪里谈得上什么要不要的?!”
他拼命给裴在野鼓劲:“您是当局者迷,卑职瞧她对您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抗拒了,沈姑娘对您不是没有情分,她又是个心软的,只要您拿出诚意来好好追求,何愁沈姑娘不动心?!“
裴在野瞥了他一眼:“怎么追求?她现在都躲着我走。”
他方才是想到她前世今生都被自己连累,所以心生歉疚,他要是那么容易放手,他也不叫裴在野了。
只要她愿意嫁给他,他就可以为她扫平一切障碍,但问题在于,她不愿意。
这时候倒真想听听叶知秋有什么法子。
叶知秋想到自己父亲那几个小妾,沉吟道:“太过直白的追求肯定行不通,做的过了还会有损沈姑娘名声...”他犹豫了下:“您要不要试试放低身段,欲拒还迎地...勾引沈姑娘?”
裴在野:“...”
他强忍着踹叶知秋的冲动:“怎么说?”
叶知秋回忆了一下家里姨娘的手段,一条一条跟裴在野细说。
这,这也太...
但想到小月亮前世因为他遭了那么多罪,他放低下身段又怎么了?
裴在野听的脸色忽红忽绿,半晌才道:“回头试试。”
......
被青阳劫走之后,沈望舒越发黏着齐太后,正好齐太后近来身子也不好,她索性就留在齐太后身边侍奉汤药。
她怕老人家心情不好,就没敢跟她说自己在温汤行宫出的事儿,等齐太后这两天略好转些,她买来一堆五彩丝线,帮齐太后编长命缕祈福。
她对齐太后是真的担心,一边编一边絮絮叨叨:“长命缕虽然是端午带的,不过本身有避祸驱邪,长寿无病的意思,我给您多编几个好看的,您记得随身带着啊。”
齐太后心下一暖,她之前庇护沈望舒,无非是看着和她母亲的故人情谊,也不想眼瞧太子走歪路。
祖孙相处这么些时日下来,她对沈望舒倒真是喜欢,闻言不免笑道:“好好好,难为你有这份心,我定随身带着。”
她看着沈望舒,想了想道:“圣上来洛阳也有好几个月了,估摸着快要回长安,你可要跟我一道走?”
长安...沈望舒以往对长安是很抗拒的,但冷不丁被太后问起,她好像又没有像之前那般恐惧了。
真是奇怪。
反正齐太后要去长安,她家里人也在长安,她想了想,笑:“那我托您的福了。”
齐太后沉吟片刻,又道:“你那位表哥的案子估计会在去长安之前定下...”
沈望舒面露忧虑:“不,不会有事吧?”
虽然说案子是表哥主动顶的,但缺德事毕竟是大殿下做的,表哥要是因为这个蹲大狱那也太冤了。
睿文帝对本案案犯心知肚明,当然不可能要了陆清寥的命,已经提前暗示过刑部那边了。
不过这缘由太后不好和沈望舒说,只笑:“放心,无妨的。”
沈望舒对齐太后无条件信任,闻言松了口气,她一口气编了好多长命缕,足够万寿宫上下用的了,她索性把雪团也抓过来,量了量猫头,打算给它也编一个。
她正整理五彩丝线的当口,就见裴在野带着一身热汗走了进来,他向齐太后行礼:“祖母。”
他道:“今儿难得空闲,陪老八他们蹴鞠去了,正好路过万寿宫,特来给您请安。”
沈望舒只瞧了他一眼,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她以为裴在野上回穿那一身月白色儒生袍已经够惊人了,没想到他今天的打扮更是离谱。
约莫是为了蹴鞠方便,他穿了一身白色劲装,可这衣裳的也太浮浪了些...
他蹴鞠过后,布料被薄汗打湿,紧紧贴在身上,他里头似乎是没穿衣服,白色布料黏在身上,露出隐隐的肌肤和流畅跌宕的肌肉线条。
不光布料轻薄,就连样式也古怪得紧,襟口设计的敞开一截,他襟口的扣子又故意没扣,前胸松松散散的。
他身上还在淌着汗,一滴一滴的,顺着他光洁的下颔落下,蜿蜒过凸起的喉结...
偏他神色又正经极了,断无半点旖旎之情。
万寿宫里好几个年长的侍女都被这般画面弄的目瞪口呆,面颊发烫,不由低下头去。
裴在野余光留心瞧着她的反应,见她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唇角不觉翘了下,心里觉着叶知秋总算顶点用了。
沈望舒下巴险些脱臼,反应了半天,不知所措地看着齐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