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光还是不满:“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笨的啊!”
下午姨母来找过他,谢弥又在这个时候不回家了,她本能地就感觉有点不对,等到半夜,他还没回来,她立刻就动身来找他了。
或许是他少时在底层摸爬滚打的缘故,沈夷光总觉着,他在她跟前有点没安全感,总是胡思乱想的,有点像流浪了很久,才终于有主的大狗。她不想他老是这样,所里特地赶过来给他顺毛了。
谢弥又开始哼小曲,眼睛左右乱瞟,她加了把力气:“以后再敢跟我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试试!”
谢弥自知躲不过去,老实地由着她揪了会儿,才明显讨好地道:“这次回来,我特地绕路去蒙顶山那边,给你带来今年才下的新茶,就在衙署里放着。”
沈夷光的确偏爱绿茶,蒙顶茶因为产量少,又偏远,就算是她一年也喝不了几次。
她哼了声:“你刚回来那天怎么不给我?”
谢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回来之后光顾着跟你干好事,不小心把这事儿忘了。”
沈夷光红着脸拍他:“闭嘴闭嘴!”
谢弥殷勤地把绿茶翻出来给她,沈夷光个两人各点了一盏,两人手捧热茶,小口啜着。
沈夷光发觉他又有点不老实,她才不想让他这么得逞,起身道:“姨母还跟我说,太子要来。”
没什么比情动的时候听到‘太子’俩字更让谢弥熄火的,他脸一绿。
沈夷光趁机起身,两手优雅交叠,广袖翩飞,她施施然补刀:“约莫这两天就到。”
......
江谈被昭德帝派来益州,本就是存了拿他当个人质的心思,沈夷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谢弥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儿。
江谈来的那日,谢弥和她作为藩地的王爷王妃,自然得出城相迎。
谢弥全程死死攥着她的手,任她怎么皱眉瞪眼也不松开,生怕她跑了似的。
沈夷光还是个颇重规矩的人啦,十分不适应人前和他这般亲近,往常他非要在人前和她亲亲抱抱,她板着脸数落他,他总算还有能收敛点。
这回他就跟牛皮糖成精了一样,贴在她身上撕也撕不不掉,推了他好几回都推不开,她忍无可忍地小声道:“你离我远点,像什么样子!”
她还发现一件事,除非谢弥自愿放开她,否则她根本挣脱不开!
谢弥干脆一把揽住她的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他还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我抱自己媳妇怎么了,怎么江谈来了就不让抱了,你是不是对我过了新鲜劲,又瞧着江谈好了!”
这这这,说的她跟见异思迁的负心汉似的!沈夷光羞恼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恨不得给他一脚,偏偏当着那么多人还不好削他面子。
她最近新知道川话里有个词叫‘摆烂’,她索性摆烂了,把脸往谢弥怀里一藏,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陈总督看小王爷夫妻俩连体人似的,不由打趣:“没想到小王爷和王妃人前人后都是这般恩爱和睦,实在令人欣羡。”
谢弥没皮没脸地道:“是啊,你们多学着点。”
出城迎驾的官员,不少都知道太子曾经是他们家小王爷情敌,眼下情敌碰面,场面想必十分火爆,不少官员抻长了脖子等着吃瓜。
江谈那边也没拿架子的心思,众人没等多久,就见太子仪仗从官道上一路迤逦而来。
金辂车上轻纱珠帘掩映,江谈仪态端正地坐在车上,身影静止如山,凝望前方许久。
他眸光触及最前方胶着的身影,仿佛被刺了一下似的,嘴唇轻颤了下,有些错乱地收回视线。
仪仗在城门口停下,江谈一呼一吸,长出了心中郁气,这才掀帘下车。
两人就是再深憎彼此,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干架,神色略冷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有陈总督等人帮着周全,总算没什么失礼之处。
陈总督正要迎太子入城,江谈忽然顿了下,语调平缓淡然:“中秋将至,也正是江南蟹肥的时候,诸位在封地辛苦,孤特地带来百篓活蟹,赏予众卿,算是朝廷的一点心意。”
出于礼数,众臣纷纷道谢,他视线又悬浮一瞬,最终落在沈夷光脸上,轻轻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王妃最爱食蟹,蜀地虽水米丰饶,但并不产蟹,孤特意为你留了几篓最肥美的湖蟹。”给旁人送蟹都是幌子罢了。
他怕沈夷光不收,又补了句:“这也是母后的心意。”
谢弥眼尾微挑。
他从方才开始,就发现江谈有点不对劲,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江谈的不对劲来自哪里。
——江谈真的悔了。
他之前为了夺回潺潺,没少背后搞小动作,与其说是愧疚,不如说是侵占掠夺。
现在,他发自肺腑,深入骨髓的懊悔。
也因此,他放低了姿态,更加用心,乃至谦卑。
谢弥心头警铃大作。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