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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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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皇后和江谈母子多年, 自然有情分,何况这孩子在旁的事上也算让她放心, 她往常连句重话都不会对他说, 但是江谈今日之事,实在触及她的底线了。

她先招手让沈夷光站在她身后,这才看向江谈, 缓缓道:“六郎,你和潺潺的婚事, 是你自己应下的,并无任何人强逼你, 也不是我们上赶着求来的, 你也当着我的面,说过意属潺潺, 说过会护她一世, 我说的可对?”

江谈只觉得舌尖干苦,竟连完整地字都都吐不出, 半晌才艰涩道:“...是。”

他并不是不喜欢她, 他只是...从没想过她会离开。

因为曾经被她偏爱,所以才无所顾忌。

沈皇后的眸光骤然锐利:“以往的事儿我懒得再提,可今日,你给我个准话,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你母妃蓄意算计, 你却还要压着潺潺低头?!”

江谈指尖不住轻颤, 呼吸都凝滞了似的:“...是,但是儿臣...”

沈皇后再次截断他的话, 威势惊人:“但是?有什么可但是的?你母妃敢这般肆意妄为, 就是因为你曾经, 没有一次为潺潺说过话,出过头!你没有为她想过一次!如今德妃敢算计毁了潺潺清誉,明日便敢算计要她性命,届时,你是不是也含糊着过去了!”

江谈一贯是八风不动的,此时蓦的变了脸色,急切道:“儿臣绝不...”

“我没法信你,你没有一次没让潺潺失望过,伤心过。你们寻常拌嘴吵架,我也不说什么,可这事涉及底线,涉及律法,你还一味姑息你那好母妃!”

沈皇后忽敛了神色,淡淡道:“我先送潺潺回府,你也好生静一静吧,近来你不必再见她了,这桩婚事,我和你父皇都会重新思量的。”

沈皇后说话并不难听,但每个字他都没法反驳,每个字都是他曾经做过的,江谈好像一下不会说话了,他心口结了一层冰,他上前一步想拦着。

正巧这时候昭德帝进来,接下来便交由他处置了,沈皇后冲他颔首,径直带着沈夷光离去。

昭德帝想到太子今日办的糊涂事,心头止不住地冒火,见太子人都木了一般,身子也不是自己的模样,更是来气,喝道:“把太子给我拦住!”

令人把太子押住之后,昭德帝这才转向萧德妃,皱了皱眉:“收去德妃金宝玉牒,贬为婕妤,迁居栖风阁,没朕的命令,日后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都是这蠢物生事,将现成的把柄递出去,此事一出,那些世家官员,那些清流言官,必会借此机会弹劾寒门,弹劾昭德帝和太子内帷不端!

他越想越恼:“拉去太极殿正门外,掌嘴四十!”

萧德妃身子整个瘫软下来,她苦心经营多年,熬到这把岁数,这才熬到妃位,如今朝夕经营顷刻毁于一旦,还要大庭广众之下受刑,她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她之所以敢对沈夷光明目张胆的下手,一是为了让萧霁月成功入东宫,二也是受了萧家大伯,她那位大哥的蹿腾,想要借此打压世家气焰,结果眼下倒好,把自己给填进去了。

她眼下,是真真正正地后悔不迭。

她正欲哭诉旧情,昭德帝却已迫不及待地命人将他拖拽出去,待到屋里只剩下父子二人,他才转向太子,不悦蹙眉:“六郎...”

他摇头道:“你今日之事,做的实在上不得台面!”

左右摇摆,实无魄力,要么就想办法尽快把此事平息,要么就秉公处理,给沈夷光和世家一个交代,偏生拖拖拉拉,直到此事闹大,现在宫里宫外都传开宗室苛待沈氏了。

他又冷冷拂袖:“你母后说的没错,这桩婚事只怕有变,你做个准备吧。”

昭德帝本来就对这桩婚事持保留态度,倒不是对沈夷光本身有什么不满,而是对于她的世家出身有所疑虑,世家如今已成祸患,沈夷光嫁入东宫之后,难道也要让她像沈皇后一般,不诞嫡子吗?

可她若诞育嫡子,再立为帝王,日后宗室岂不是代代受世家辖制?这可断然不行。

当初若不是襄武王横插一杠求娶,他不欲让世家和藩王有所牵扯,当初未必会痛快赐婚,如今倒是正好有借口了。

只是涉及到一些细节的问题,他得再细细斟酌思量。

江谈好像从一个漫长的噩梦中缓缓苏醒,心脏一寸一寸地收紧,豁然抬头:“父皇,儿臣心中只有潺潺这一个太子妃。”

昭德帝见他为个女子这般疯魔,不觉冷下脸:“你和你母妃给朕惹了这么大乱子,你还有脸跟朕提要求?朕看你是疯了心!”

就连他这么个冷心冷肺的,都觉得太子委实奇葩,当初两人有婚约的时候也没见儿子对沈夷光有多欢喜热络,如今他倒似疯了一般,可既然喜欢,当初为何不对人家好点?简直莫名其妙。

他一抬手直接令羽林卫强堵住太子:“将太子送回东宫思过,好好反省几日。”

在他瞧来,儿女□□不过细枝末节,伤心一场便也罢了,也不管太子如何,他略理了理衣裳便回了皇宫,果然一到宫里,还有场硬仗要打。

果然,他刚入紫宸殿,便见沈皇后匆匆赶来:“大家,那婚事...”

昭德帝一笑:“朕知道皇后想说什么,不过游猎大会在即,届时万邦来贺,总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储君婚事的笑话吧?何况皇后也得容朕想一想细处,待游猎大会之后,朕再斟酌,如何?”

对他来说,退婚不退婚是次要的,如何才能全了皇家体面,这才是他需要考量的。

他这般说,显然是也动了点心思,何况他说的也在理,沈皇后思量片刻,缓缓颔首:“大家圣明。”

......

沈皇后性子平和不假,但做事从不缺决断,既然她要让沈夷光和江谈断个干净,便不好再留沈夷光在宫里了,回到长乐殿帮她收拾东西,特赐了一辆马车送她出宫,等她出了宫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这一天过的实在是乏累,偏偏各种事堆积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沈夷光坐在轿里,头脑昏昏沉沉,身上也乏的厉害。

车中忽然一沉,沈夷光一惊,就见谢弥跟一缕轻烟似的,不知何时坐在她对面。

她吓了一跳,慌忙往车外瞧了眼,见车外无人觉察,她才掩好帘子,抿嘴道:“你干嘛呀?”

由于谢弥今天表现的可圈可点,她就大度地不计较谢弥之前得罪她的事了。

谢弥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药瓶晃了晃,挑眉道:“主人的手不疼吗?”

他一提,沈夷光看着自己擦破的手掌,嘶嘶地倒吸了几口凉气。

谢弥小心把她的手托在掌心,用干净纱布给她擦着药,一边啧啧道:“主人今天好威风啊。”

他嘴巴虽然欠,不过上药的时候却极轻柔小心,她这样身骄肉贵的,居然一点也没被他弄疼的。

沈夷光会提出和江谈退婚,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但想了想沈夷光的性情,会做出这般选择也不奇怪。

她向江谈提出退婚时,他就站在她身后,却从未见她有过如此冷硬决绝的时刻。

惊鸿一见,乱人心曲。

说到这个,沈夷光不觉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再威风也威风不过你...”她哼了声,眸底不觉带了点试探:“瑞星的那个未婚夫,你是怎么找到的?”

谢弥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有这般神通?

谢弥自然是派人去查的,不过他神色如常地道:“说来也巧了,我之前误撞过他和瑞星私会,今天瑞星既然无端栽赃主人,我便想着他或许能知道什么,就和常部曲几个暗中扣了他。”

这解释合情合理,沈夷光消了疑虑,谢弥忽听到马车外一阵急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他侧了侧头,唇角微勾。

他伸手扣住她腕子,小指时轻时重地揉她内关穴,又放柔了声音,用带了点诱哄的口气:“主人今日也累了一天了,不想歇歇吗?”

一个大活人在她马车里,她怎么睡得着?沈夷光本想张嘴拒绝,但被他揉的实在太舒服,一股突如其来的睡意袭来,她竟是一字未吐,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弥帮她调了个舒服的睡姿,笑的一脸坏相,突然屈指一弹,一缕劲风将后窗车帘吹起一角。

长街之上,江谈急切地骑马奔纵而来。

他刚被押回皇宫,就听见母后已经把潺潺送出宫的消息,他简直乱了心肠,所以违抗皇令,甚至动手伤了父皇看押他的羽林卫,事后必会被重惩,但为了再见潺潺一眼,为了讨请她的谅解。

然后他就见到,长风过处,他以为永远不会离他而去的人,趴在另一个男人的膝头安睡,星眸紧闭,神情安详。

马蹄声越来越小,直至渐渐停住。

江谈心脏被紧攥住,痛的他不由弯下腰,呼吸急促,痛的他眼前一片浑噩,几乎看不清人影。

绣春见他脸色极差,忙帮他勒住了马,和几个侍卫七手八脚扶着他回了宫。

江谈游魂似的在榻上枯坐半晌,才找回一缕声音:“绣春,潺潺...”

他嘴唇开合了半晌:“是不是心有旁人了?”

绣春犹豫许久不敢张口,但瞧见殿下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终于大着胆子道:“殿下,您觉不觉得沈县主身边那位部曲弥奴...”

他清了清嗓子:“长得和您有二分相似?”

江谈眼瞳好像被注入一缕光亮,豁然大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绣春。

绣春被瞧的头皮发麻:“奴听说当初在奴市上,县主就是瞧他长得眼熟,这才把人买下来的。”

这倒不是他瞎编,沈夷光一是瞧他貌美,二是瞧他面善,这才会央了祖父买人的。

理智上,江谈知道他说的话毫无道理,他或许和那贱奴有两分相似,可还有八分不似呢,更何况两人的性情出身也是天渊之别,可他的心里头,就是摇摇曳曳的冒出一线火苗来,在他心里幽幽燃着,竟比全熄灭了还要折磨人。

江谈闭了闭眼,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封陈旧花笺,解下腰间玉佩压在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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