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好?腿之后, 沈椿板着小脸,严肃叮嘱:“你这腿伤的不重,约莫几?天就能好?,但是?这条伤腿千万不能太用力, 不然可就长不好?了。”
她难得这样表情严肃, 倒有几?分大夫模样了, 谢钰有些忍俊不禁:“都听?沈大夫的。”
他又道:“这里野狼不少, 余震又频发, 我们得尽快换个地?方,你跟上我。”
他另一只腿没?办法正常走路,只能扶着树木向前, 但对比他之前行走时如?白鹤振翅的风姿,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路着实狼狈, 更何况他又是?极注重仪容规矩的人。
大概男人都无法接受在妻子面前露出狼狈失意的一面,便?是?谢钰这样的神仙人物?也不能免俗,他心底难堪,竭力挺直了脊背,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丢脸。
他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会儿, 原本固定好?的伤处又开始泛起疼痛,没?多久额上就沁出一层薄汗,不过他神色仍旧如?常, 甚至还能和沈椿闲话几?句,以安抚她惊慌疲累的情绪。
沈椿走了会儿才发觉不对, 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问他:“你伤口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谢钰神色自若:“没?有, 你多心了。”
“你明明就有,你都冒冷汗了, ”沈椿看起来有点生?气?,红嘟嘟的唇瓣都抿起来了:“如?果你疼,你应该及时告诉我,瞒着不说做什?么?咱们是?两?口子,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谢钰嘴还挺硬。
“我并非如?此,只是?...”谢钰下意识地?要解释,又顿了下,略有无奈地?承认:“好?吧,我确实有点疼。”
作为家?主,他肩挑着千余人谢氏族人的兴衰荣辱,一举一动都被人时刻盯着,稍微懈怠就可能使族人惶恐,让对手找到可趁之机,他已经习惯性地?隐藏疲累和伤痛——就像在狮群中,兽王为了保持威信,也必须藏好?伤口,时刻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群兽面前。
沈椿一言不发,忽然走过来勾住他的腰:“你如?果走不稳,就靠在我身上。”
谢钰习惯了作为他人的倚仗,这还是?他头一次试着倚靠他人,也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是?否疼痛疲累,他身子僵了片刻,有些别扭地?伸手搭在她肩头,有她扶着,两?人走路果然稳当了许多。
沈椿走了两?步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一惊一乍地?呀了声:“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压低嗓子:“突厥人要杀你!”
谢钰神色毫无波动,只是?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椿见他一脸淡定,反倒显得她大呼小叫的没?见过世?面,她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我偷听?到的。”
她不等谢钰再问,就把方才的场景复述了,就连那蒙面杀人魔说的话都没?落下。
谢钰这才一点点正色:“你是?说,突厥人想要和一个蒙面男子商议杀我,但是?两?边谈崩了,所以那蒙面男子暴起杀了三个突厥人?”
沈椿用力点头:“嗯嗯。”
谢钰心头一动,划定了大概范围,又沉吟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他既然反杀了几?个突厥人,便?说明他心里并不想杀我,既然如?此,他认出你之后,为何不顺势救下你,还能卖我一个人情,反而顺势将?你丢在狼窝了呢?”
他说完便?低头看向沈椿,目光炯炯,以眼神鼓励她回答。
沈椿有种在学堂上被先?生?考教学问的感觉,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实在猜不到这帮人九曲十八弯的心眼子,苦着脸回答:“我哪儿知道坏蛋怎么想?我要知道我不也成坏蛋了吗!”
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谢钰在心中默默
地?告诫了自己一遍,缓了缓神,给出正确答案:“说明他在摇摆不定。”
他心里有了大致推测,淡淡道:“既下不了狠手杀我,自绝后路,也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和突厥有所牵连,断了突厥这条线。”
此人明显是?摇摆不定要通吃两?边儿,只是?这里还有一个疑点,如?果换做是?他,一定会亲手杀了沈椿,确保无虞,反正最近余震未平,死个把人再稀奇不过,他把沈椿丢在原处自生?自灭,只能说明他在下手的时候突然改了念头,但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人,怎么独独对沈椿手软了呢?
不得不说,谢钰的洞察力堪称恐怖,通过沈椿短短几?句描述,他基本复盘了谢无忌的心中所想。
沈椿听?得一知半解,只按照小老百姓的思维发言:“那要不要告官,把那些突厥坏蛋全?抓起来!”
谢钰唇角不觉微翘:“官就在这儿,你打算去何处告官?”
沈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傻话,脸上臊得慌,抬眼看见谢钰唇角含笑,似乎在逗弄自己,她忍不住偷偷瞪了他一眼。
盈盈秋水一眼横来,谢钰喉间发紧,又调开视线:“死无对证,这事儿暂时不要往外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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