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就像谈爱,主动发起的那一方,注定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韩苏对于罗玛的追求不太放在心上,二十岁的男孩子把爱情捧在心上的样子,可爱但也愚蠢。她不忍伤害,但也暂时没有兴趣陪他体验轰轰烈烈。
撩拨的话不过博君一笑,韩苏最后对罗玛眨了眨眼,特意嫣然回眸娇娇说了再见。罗玛被这个笑震在原地,午夜的走廊里,少年人心跳如鼓。
可惜相对于罗玛,今天的韩苏更感兴趣的是曾诚——这两个女人终归坐到了一起。
曾诚在接到孙涵涵电话的时候正在云南旅游。和周斌说自己的“试管”遇到瓶颈期,医生叮嘱需要放松心情,就拉着几个同样有钱又得闲的姐妹飞云南日光浴了。
闺蜜花花拉着她在丽江古镇犄角嘎达里的酒吧里听了一晚上的现场“抖音”神曲,眼睛直勾勾盯着台上弹吉他的中年大叔。
一会儿中年大叔唱累了休息,花花当即扑上去眨着眼说要请人喝酒,刚刚种上的假睫毛在酒吧昏暗的灯下扑闪着,恰到好处遮掩了眼角的皱纹与下巴的玻尿酸,红艳艳的嘴衔着吸管,眼睛衔着大叔的脸。很快两人的头在灯下越凑越近,紧紧挨在了一起。
曾诚看了一眼身边的另一个闺蜜,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明了:“这家伙今晚不回来过夜了。”
另一个闺蜜叹:“还是没结婚的女人好,玩一辈子。要不是儿子刚上了大学,我才不得闲出来玩。”提到了儿子,眼神没忍住往曾诚肚子上一溜:“你呢?有消息没?”
曾诚一愣,脸上挂了半僵的笑,只说:“还在努力。”
闺蜜的眼神迅速转变为同情,打算说几个促人怀孕的民间土方子,还没开口。曾诚的手机响起。只见她拿出手机,看了来电人的姓名,一瞬间惊讶后,勾起玩味的笑。
然后,果断摁断了铃声,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
“骚扰电话?”闺蜜问。
曾诚先喝了一口酒,眼神专心看向舞台心不在焉,半晌才答:“是啊。”闺蜜刚开口劝你这备孕的人别喝酒了,却被曾诚眼风淡淡一扫,识趣闭了嘴。
三秒后,电话再次响起,只震了一下,一条短信滑入收件箱。
短信发件人和电话一样——“孙小姐”:“曾诚姐您好,我是孙涵涵,我们见过一面,冒昧打扰,有些事需要向您坦白。如果方便,请接我的电话。万分感谢。”
曾诚在工作上留人电话,向来是姓名加上工作单位及职业,只有特殊的人,才被特殊对待。将她的名字存为“孙小姐”,带着礼貌疏离,以及,曾诚当时不愿承认的,淡淡恶意。
她从韩苏口中知道孙涵涵已与周斌分手,那么现在找自己,必是有事相求,只是——什么事?是逼宫还是求助?
谈判就像谈爱,主动发起的那一方,注定一开始就落了下风。曾诚不紧不慢退着,看着孙涵涵追,不过是想探探她的底:从短信的语气来看,求助的可能性比逼宫大得多。
孙涵涵这边已经心急如焚。她把曾诚当做最后的靠山,倘若她恨自己——很有可能,那么孙涵涵只能选择离开北京,灰溜溜逃到上海或者深圳,才能真的逃离周斌。但她若能让曾诚恨周斌,不管怎么样,只要周斌不痛快了,就不会再找到自己身上。
她为见曾诚做了一番准备,整理了自己与周斌全部的聊天记录(当然记得特意删掉了一些自己过去不太妥当的话语)、周斌的转账记录、周斌背着曾诚的财产情况以及周斌对曾诚撒的全部谎言——她要尽全力让曾诚恨周斌。
莫名其妙想起在杭州时周斌宁愿她恨自己,而她现在又努力让她的妻子恨他——爱与恨之间的界限如此模糊,爱有禁忌,恨却没有,而现在是恨,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她发完短信后,又再次给曾诚打了电话。没想多久,曾诚才幽幽接起:“喂?”
“是我,孙涵涵。我想你可能还记得我。我们曾经见过一面,抱歉,我那时对你说的全是谎言。有关你的丈夫,我想告诉你他不为你所知的一面。我知道你在做试管婴儿,这件事情很痛苦,我……我……由衷觉得,你应该见我一面,看一看我给你的东西再做决定。”
孙涵涵噼里啪啦说了一串,尽可能每一句话都能抓住曾诚的注意力,像是最卑微又最熟练的推销员。
曾诚心里不是没有震撼,但仍竭力轻描淡写说:“哦?可以见见,只是我现在在云南,归期不定。”
没想到那头孙涵涵立刻脱口而出:“我可以过来!你在哪个城市?”
曾诚一愣,想:这丫头是真被逼急了啊。缓了缓说,“也没必要,两天后吧。北京,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
挂了电话的曾诚从洗手间出来,闺蜜们还在听叮叮咚咚的民谣歌曲,丽江的酒吧到后半夜,基本就是老板自个儿开唱,边唱边和卡座的客人们敬酒,重复每天夜晚都要重复过的人生故事。
旅客们昏昏沉沉醉成一团,闺蜜眼睛瞄到曾诚坐在角落定机票,诧异:“要去哪儿?”
“回北京。临时出点事。”曾诚笑。距离几个人约定的旅程结束还有7、8天,哪怕表面上再淡定,孙涵涵的电话还是一剂猛药。
闺蜜感叹:“遗憾。这么多年来,你半步舍不得你们家老周!难得出来一趟,玩了一半又要回去!”
没想到对方却笑了:“没事。”一会儿,接了没头没脑的一句:“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距离上次孙涵涵与曾诚相见,已经大半年。
一模一样的位置,初春的北京与深秋时是差不多寒冷的天气,唯一不同的是,秋天的叶子一片片凋落,之后寒冬来临,而春天的新叶一点点满树,等候的是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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