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是真的想和谁结婚。我只是,太难受了。”
。
陈撰迷迷糊糊睡到了凌晨三点,每听见什么动静,就挣扎起身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然而家里静悄悄的,空旷而寂寞。天快亮的时候,他又醒来,迷蒙中觉得是不是因为入户门的密码没改,所以盛以晴进不来。头痛欲裂,加上喉咙刀割一般的疼痛,他又起身,设了密码,直到语音提示:新旧密码重复。他才愣愣,想到这个点她应该是睡了,不可能再过来。
失落一点一点爬上心头,“所以…一点都不关心我么?”
他回过身,坐在黑暗的沙发上发呆,“….真和别人百年好合去了?”
陈撰是被一阵噪音吵醒的。厨房里来了人,忙忙碌碌的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觉睡在了沙发上,身上被贴心盖了毯子。
连客厅都似乎被人收拾过了,茶几上的杂物被码整齐。上午而家窗明几净。
失落的心被填满,陈撰轻轻哧了一声:“还挺贤惠”,扯了毯子正要坐起,就听厨房传来了脚步声,他连忙躺下闭眼,继续装睡。
粥的香味随着脚步一点点靠近,随后停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接着那个人不动了,似乎在静静看着他。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放轻,均匀宛若熟睡,很快,他感觉到那个女人向他伸出了手,陈撰心里发甜,猛的一下睁眼,拽住了那只手,下一秒就要往自己的怀里带——
“哎呦先生?!”他对上了一张惊愕的上了年纪的脸。
“王妈?!”靠…他慌忙松开她的手腕,“怎么是你?!”
王妈是他家的保洁阿姨,如无意外,每周天都会来一次,知道他的门禁密码。
“怎么不能是我?”王妈还没缓过劲来,拍了拍胸口:“今天一来唷,就见你睡在沙发上,我拿被子给你盖上了,碰到你的时候觉得你身上好烫哦!是不是发烧了?”
陈撰唔了一声:“发烧了。不好意思刚刚,我不知道是你。”
“没事唷,我给你熬了小米粥。”她笑了笑,“你趁热喝,我接着打扫卫生了。”
“谢谢。”热粥如鲠,难以下咽,他起身,头还是晕的,浑身没劲,扶着门对王妈说了一声:“我再去睡一觉,这次卧室就不打扫了。”
临睡前又看了一眼微信,除了几条工作消息,再没有其他。陈撰干脆关了手机,这才咽了两片退烧药。
再过了会儿,听见窸窸窣窣动静,似乎是卧室门开,陈撰闭着眼:“说了卧室不用打扫了。”
然而那鬼鬼祟祟的声音却没停,陈撰干脆不再理会,再然后,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冰凉而柔软。是她。
心口发酸。
“…你来干嘛?”他睁开眼,面无表情。
盛以晴抽了手,掀开他被子一角钻了进去,将陈撰往床里挤,“吃药没有?”
陈撰不应,背过身去,却也给她腾出了位置。盛以晴接着说:“我来看美白舱的。”
陈撰闷声:“没什么好看。我一次都没用过。”
“我一来就去次卧看了,电源都没拔,旁边还放着一份使用报告。”她凑过去:“你写的?知道我需要这玩意?”
“谁写这种东西。”他不屑。
盛以晴继续从床头拎了个袋子出来:“还有这玩意——”
是他托吴语冰买的情侣手表。陈撰一跃而起,然而来不及了,盛以晴念出了外包装上的字:“异地恋神器…”
“…一朋友非要送我的,他们公司新产品,说什么黑科技来着..”陈撰敲了敲额头,做思考状:“噢..就是一个人想另一个人的时候,敲一下手表,另一个人就会有感应…还能实时更新另一个人的位置和心率…就特别蠢…”
“是挺蠢的,但反正别人送的。不戴还不戴。”盛以晴将手表拆了,一黑一白,递给陈撰,陈撰一脸不情愿戴上,又问:“你昨晚去哪里了?”
“和俞悦在一起啊,他教我做冰粉来着。”话刚说完,表就被陈撰劈手夺过,他盯着她:“等我出国了,你真要和他续约?”
“想听实话?”
“当然。”
“我不知道。但我期待中伴随终身的婚姻,应该是无条件的爱和持久稳定的陪伴,我是一个胆小而自私的人,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够让我想要和他相守,那么,他必须比我勇敢,比我坚定。俞悦或许不是那个人,但你..”她看了他一眼:“陈撰,我了解你,你也不是。”
陈撰怔在原地,喉头刀割,他想咽,却咽不下去。半晌,只是僵硬笑了笑:“你说的很对。我知道了。对了,那个美白舱会用么?你要是想试试,我帮你调。”
他说着就要起身,被盛以晴拦住了:“不用,我自己研究就行,你先睡一觉吧。”
他没再说话。
美白舱是在第二天下午出的事。
盛以晴下班比平时早了几个小时,三环路上一路通顺,然而偏偏临近家门的几个路口却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十米的路程开了十分钟,盛以晴觉得奇怪,干脆提前下车,再往前走,只见路上全是看热闹的大爷大妈还有拿手机拍的年轻人,盛以晴顺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浓烟滚滚。
再仔细一看那栋楼,分外眼熟,心一沉,这是着火了?!
她再往前跑去,果然陈撰小区门口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线外熙熙攘攘挤满了买菜的大爷大妈,以及一辆消防车。
眼角突突直跳,盛以晴害怕起来。
目光先在人群里梭巡了一圈,没看到陈撰,她又往前凑了凑,只见浓烟漫漫从一处窗户里冒了出来,窗户里的窗帘被烧了一半,残骸被风吹着往外刮——确实是他家的窗帘,还是她给选的颜色。
她的心瞬间灌了铅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升起:他要是死掉了,她直接就是寡妇,婚也不必离了。
鼻头泛酸,胸口发空,她又看一眼手机,电话拨去,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离小区大门更近一些的地方,更是比肩接踵,眼看着消防车就在旁边,盛以晴凑了过去,周围黑压压挤满了人,她过不去,只好找个靠谱的朝阳群众,语气焦急:“您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请问有没有人员伤亡?”
“哟,这我怎么知道?我就一看热闹的。但我看好几个记者来了,估计事情不小。”
盛以晴心口揪了揪,打算再问,“那记者……”
群众大爷想到什么哟了一声:“不过应该有死人了吧。我听到棺材什么的了。那家住的是的男人吧?”
她僵在原地。想到那块情侣手表,然而手忙脚乱摁打开,就收到提醒:对方心率为 0。
一瞬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大爷的嘴巴还在动,而她仿佛聋了一般,怔怔盯着大爷的嘴,想要奋力辨别他的声音,脑袋空了,世界也空了。
“丫头!丫头!”
大爷注意到了盛以晴的不对劲,使劲拍了拍她,总算,盛以晴回过神来,愣愣的,傻了一般,看着大爷。
“丫头,你手机响了!”大爷指着她的包:“响好几声了。”
她缓缓低下头,抖着手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陈撰”。
心更沉了。
打电话的会不会不是他本人,而是医院,或者警察,甚至法医……
她的手在颤抖,死活鼓不起勇气摁下接听键,铃声响了一遍,无人接听,几秒后,又响了起来。
她已经站不稳,声音都颤抖,半晌才挤出一个:“喂……”
“喂?”
那头传来一个被压低了的声音,低到恨不得用气音说话。听不出声音。
“您是?”她声音虚到发飘。
那个熟悉的声音一派焦急:“大好机会!你快上来!对了,走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