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医生, 恭喜你顺利完成手术。”
“太精彩了!这八个小时的手术,堪称完美!”
池曦文从长廊出去,一众人向他道贺, 有的专家离开了, 大部分则是留下来,等待稍后媒体采访。
“恭喜,我是周熠,池医生还记得我吗?”
“你好, 周总。”池曦文望向对方, 男人略带书卷气的眉眼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笑起来显得格外有亲和力。
池曦文和他握了下手。两人加上好友之后没说过话,池曦文今天看见他有点意外,不过对方是医药公司的副总,来医院参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周熠温和地说:“池医生,我过来跟你们郑教授谈合作的, 正巧你做手术,就驻足看了一下午,实在精湛。”
池曦文:“谢谢您。”
他和不熟的人聊天会手足无措,被人夸赞的时候也会尴尬,好在郑院长适时地过来拯救了他:“去办公室准备采访。”
“等等,我先去看看患者。”池曦文道,“丧彪现在怎么样?”
池曦文走进重症观察室,看见这只巨型犬已经从麻醉中逐渐清醒, 眼睛睁开,但还没有完全恢复清晰的意识。
池曦文的手机还放在一旁重复播放音频, 一旁还有记者在录像:“池医生,现在方便问问题吗, 这段音频是丧彪的主人吗?音频是什么意思。丧彪的主人为什么没有来?”
丧彪缓慢地移动头部,试图适应周围环境,由于疼痛被良好控制住了,没有太多的应激反应。
池曦文没有回答记者的话,像狗这种有灵性的动物,大概率已经知道了主人的离世,也能听懂人话。
这时候他最好什么都不要回答。他只是看见丧彪轻轻摆动尾巴,而弯腰抚摸它的头颅,语气很轻:“你做得很好,要努力恢复。”
他进入办公室后,才告诉记者:“音频的声音是丧彪的主人,前几天因病离世,因为这三天主人没来看望它,它郁郁寡欢,求生欲低。”
记者惊讶道:“原来这就是你最开始放视频给狗看的原因。”
“是。”池曦文没有吐露更多的背后故事,或许这更能体现一些人文关怀,可惜他不擅长讲故事,也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记者问:“我们能看到术后狗狗的恢复情况不错,手术过程冗长而复杂,请问这场手术是怎么做到这么好的疼痛管理的呢?”
“加巴喷丁和美洛昔康等药物的作用还在持续,减少了患者术后的神经性疼痛和炎症反应。这种药物组合让它感到的疼痛微乎其微,尤其是在脊柱和手术部位,它的身体会显得放松,所以没有出现术后常见的紧张或瑟缩反应。”池曦文顿了顿,继续解释,“患者有药物耐受,加上有八十公斤,所以麻醉用量比平常大一点,但绝对是在正常用量范围内的,你们也可以看见,麻醉唤醒得非常迅速。”
这场手术并不是为了表现他的手术做得有多好,只是为了反驳王教授认为他们医院医生采用了过度麻醉来拍摄视频的不实传闻,从而使顾客放心。
池曦文清楚知道这点,采访也更多地聚焦在了疼痛管理方面:“在术中和术后,患者心跳和呼吸一直很平稳,说明它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我作为兽医,也绝对不会采用过度麻醉的手段来对待任何生命。”
完成了整整四十分钟的采访,池曦文将领口的麦克风取下,和记者握手,旋即从办公室出去。
郑教授穿着白大褂,双手放在身前,还在接受另一个报社的采访:“打个比方,这场手术的难度,就好比把一张卫生纸浸透胶水,折叠黏在一起,过十二小时后,再把这张卫生纸撕开、并恢复原状,刚刚池医生做的就是这些。这场手术是个极高难度的综合性手术,他面对的是一只患有脊髓肿瘤、慢性肾衰竭和药物耐受性的圣伯纳犬。所以他需要逐一完成脊髓肿瘤切除、重建神经通路还有肌肉缝合修复三场手术。”
“全国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医生,面对这样的患者,都只能摇头。”
郑教授非常客观地点评:“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啊,但我的评价,绝对没有任何的水分。您也可以问问王教授,案例是他找来的,本来是他们医院的患者……王教授,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记者立刻把麦克风凑到王教授嘴边。
王教授说:“呃,我刚刚看那个狗狗去了,已经醒了,这说明池医生的手术团队……确实,没有采用过量麻醉,是我误会了,他们确实拥有很专业的麻醉团队。”
记者:“您怎样评价刚刚池医生的手术?”
王教授脸色不是很好看,说出了:“做得很好。”四个字。
记者:“您觉得和您的技术比起来孰优孰劣?”
王教授已经不想说话了,他专门找了个犀利的媒体,结果犀利到他身上来了。
“咱们擅长的领域不同,不好评价,池医生很优秀。”他客气地说,“郑教授培养得很好啊。”
“这不是我的学生,”郑教授淡定地说,“其实他来我们医院工作还没有半年。”
王教授牙都咬碎了,运气真好啊,这种好医生可遇不可求。可能兽医比起人医,社会地位还是差许多,毕竟人舍得给自己、给父母给子女花钱看病,可到了宠物身上,常常却犹豫不决。
但兽医要付出的学习过程,不比人医少,甚至更多。人医只需精通一种生物——人类,而兽医却要面对千差万别的动物,每一种动物的生理结构、病理特征、治疗方式都各不相同。
人医需要熟记一套人类的骨骼体系,而兽医要背下几十甚至上百种动物的骨骼结构,细致到每个物种的微妙差异。猫狗、马牛、爬行类、鸟类……每一种都需精通,每一次诊治都要从零开始面对全新的生命。
兽医面对的是一只只无法诉说的病患,既要用医学技术去解决问题,又要用爱心与耐心去给予关怀。这种心灵的付出,远比单纯的医疗技术更为艰难。
王教授知道这些,他自己就是一位如此努力过来的兽医。只不过,他无法承认——眼前的池医生,无论是医术还是人心,都走在了更前面。
池曦文从出来后,就又被团团围住,各大专家都跑来加他的联系方式:
“池医生,加个微信。”
“您能做飞刀手术吗?刚好啊,我们院有个疑难案例,我实在有心无力,今天看到您的技术,实在太令人信服了!”说话之人是业界有名的专家,还是农大兽医学的教授。
“您还要在北京待几天?咱们尽快商议一下飞刀手术?主人是上市企业老总,很有钱的,这手术费您随便开口。”
池曦文:“我……我明天……”他想说自己明天就要回上海了。
郑院长一个箭步冲过来:“不回不回了,你多待两天,飞刀他接,先看看病例,再聊价格。”
池曦文在沪康其实有挺多手术要做的,也不乏一些疑难杂症,但像今天这种八小时的,还是很少见。
听到有更多更复杂的问题,等着他去亟待解决,池曦文充满工作热忱:“那我把飞机改签吧,我过几天再回去。”
“哎!行!您想住多久住多久,酒店我来订,能碰到您这样年轻厉害的医生来我们医院指导,真是荣幸。到时候联系。”
池曦文点点头,脸明显腼腆地发红:“我再去看看丧彪。”
“这才对了,”郑院长偷偷告诉他,“有钱不赚你是傻蛋。我刚刚看见一个男的,好像是什么投行总裁?华泽的高总对他老舔了,认识的啊?”
池曦文马上又不笑了,太阳穴隐隐作痛。
因为梁越这会儿还没走,好像在医院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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