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赴死的人终是少数, 就算入镜人也不是每个都愿意进去的。将军并不勉强,问过后就由他们去了。
反倒是陈姑娘执意要去,放眼整个骊山司没有比她更要紧的人了,偏偏将军怎么劝她也不听。
眼看着再坚持下去就该误事了, 陈姑娘一急, 解下自己一直带着的册子交给将军, 这里不仅有她一路来的见闻,还包括沿途地图路线、各墓室机关等等。
她一路走一路记,没有一点落下, 交给将军后她道:“有了这个,再有你们带路,其他人想进来也不难了。将军,还请代我向陛下问安,愿陛下心愿得偿。”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奔向那扇门, 赶在傅伯推开门前奔至赵瑛身侧。
“你还真是大胆。”赵瑛头也没回,却在她气喘吁吁赶过来时拉了她一把,“不后悔么?”
陈姑娘摇摇头:“在秦皇地宫中死去,死而无憾。”
寥寥几个入镜人、相师和死士跟在身后, 对比来时声势浩大, 这点人实在显得不够看。
但若只看资历,跟来的入镜人至少入镜了十二回以上, 死士们据说也都是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
算来算去,反而只有陈姑娘最是危险。
在或是忐忑、或是紧张地等待中,门开了。
门后并未燃着长明灯, 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地下无风, 但在门大开的那瞬间赵瑛嗅到了湿热的潮气,里面像有许多水的样子。
傅伯很是随意地走了进去。
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 沉默地跟在后面,一同踏进那扇门。
将军走上前几步,想看看门里有什么,不料还没等他上前,门便悄无声息地关上。
他几次上前,手搭在门上,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推开。
亲信壮着胆子上前问:“将军,我们现在……”
天衢将军来回踱步,终于下定决心。
留下三百人镇守在门口,不得擅离,其余人随他回营地。
本以为为着叫人留守队里又要再闹一闹,结果没有几人反对,天衢将军虽不解,更多是庆幸。
点上人后,留下足够这三百人吃半个月的粮食,带兵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没有傅伯带路,即便众人已走过一次,也记下了机关,还是折损了一些人。
等到终于看见外面的太阳光,在地下待久了的一众人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将军顾不上其他,摸摸心口那本册子还在,便赶忙向陛下禀报去了。
“傅伯……果然是他。”陛下长长叹出一口气,“除了一个傅伯,队里不知还有多少人是那位的手笔?只可惜,陈姑娘忠心一片……”
将军不禁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告罪后小心地问:“敢问陛下,队里还有那位派来的细作么?”
“自然有。”陛下漠然道,“这骊山司真正忠心可用之人不过五指之数。恐怕就连朕的朝廷都和筛子一样了。”
天衢将军当即跪下地重重叩头:“末将愿以此微躯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誓死效忠。”
陛下一怔,下去将他扶起:“将军一片忠心,朕明白。那地下是什么情形,你再与朕说说。”
天衢将军不敢耽误,一一道来,陈姑娘给的那本册子也被他小心奉上。陛下一面翻看一面听。
“一棵树——”听完后,陛下陷入深思。
地下怎么会有一棵树?而且从将军的话来看,地下皇陵分两层,她命人挖凿得那样深,也不过到了第一层而已。第二层竟是在更深的黄泉之下。
那岂不是到了幽冥地府一般的地界?那棵树又会是什么?
地下——
踏进门后,赵瑛真的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水汽,潮湿阴冷又闷热的雾气飘来,叫人很不舒服。
再往前几步,眼前景象叫她连话都忘了怎么说。
映入眼帘的……确实是一棵树。
繁茂枝叶层层舒展,不知在地底生长多少年,叶片绿得发黑,层层遮掩勾结。
但这棵树竟是倒着长的。
近乎要三人合抱的粗壮树根倒扎在墓室顶,头一直抬到不能再后仰,才能看见根须处虬结树枝扎根的地方并非泥土,却是静静流淌的河水。
河水漆黑平静,不像是水,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悬在头顶,吸食尽所有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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