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觉得奇怪,鼓足勇气,俯下身,低头看去。
不大的床底下,蜷缩着一个苍白的五六岁大的孩子,睁着眼睛,正正好和她对视上。
那个孩子嘴里……咬着一只老鼠,腥臭的血从他嘴角侧流下,在地面流了小小一滩。
那老鼠还在挣扎,长长细细黑尾巴拼命乱甩。
这一刻,盈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僵硬在原地,她想说什么,张开口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叫都叫不出来。到最后,几乎是瘫软在地爬出房门,眼泪流了满脸。
“床底下……床底下有东西……”最后一点理智让她没把真相说出口——真要说出来,谢老爷一定会冷落她。
“有东西……”
看她怕成这样,小厮也有点害怕了,问又问不出,盈袖只会拼命摇头哭,不知道在床底下看见了什么。
这几日,另一位谢老爷的独子让他们很是恐慌,对鬼神一说信奉更甚,小厮心里也怕得紧,还是凑上去看了。
当着盈袖的面,跪地弯腰往里看。
看罢,一脸迷惑转头。
“你叫唤什么?什么也没有啊?”
“怎么会……方才明明有个,有个……”盈袖咬咬唇不敢说,见小厮脸上的迷惑和怒气不似作伪,忙塞了一个荷包,“好哥儿,千万别告诉老爷。”
小厮捏捏荷包,估摸出里面多少数后,满意点点头,指床下:“姑娘,我真没骗你,下面什么也没有,姑娘还是放宽心,好好伺候老爷才是正道。”
盈袖面色臊红,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多心,看错了。
当着小厮的面,她也小心地蹲下去,探头往里看。
床底下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
果然是她多心了吧……
盈袖这么想着,就要退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将她重重推进了床底,床帘放下,遮住了床底挣扎和微弱的尖叫。
小厮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一丝神采。
半晌,他陡然间回神,甩甩头。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厮觉得奇怪,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又想不起来,走到房门口,回头看一眼房间,还觉得有些害怕,却又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还是关上门走了。
船舱里,谢文诤正在看书,随口叫了一句:“阿袖?”
脱口而出后,他顿时陷入迷茫。
阿袖是谁?
……
“谢大人会准时来吗?听说这几日海上风浪大,要是晚了的话……”码头边,一男一女迎海站立,咸腥海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袖,恍若神人。
姬钺道:“应当今日就到了。”
侍从们离他们都有些远,不能听清他们的谈话。兰姑便凑近了些,问姬钺:“如果谢大人信里说的是真的,到时,你的第十回,又该如何?”
谢文诤在夷州时就派人坐船寄信来,以暗语示意那位谢丹轩的幼子有异,且似乎很难办。
姬钺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扯扯嘴角:“我还能如何?不过听天由命。”
“你可不像听天由命的人。”兰姑皱眉。
蔚蓝海水哗啦啦冲刷上岸,又哗啦啦退下去,一遍遍抚平沙滩。远处,有孩童提了小桶在岸边捡小鱼小虾,还有横着爬的螃蟹,自在快活得很。
姬钺一时间没说话,只看向远处那两个赤着上身打闹的小孩儿,目光沉沉。
半晌,他才道:“你又怎知……我是个怎样的人……”
“我以为我知道……”兰姑也不说什么了,怅然地望向不见边际的大海。
没一会儿,兰姑回过头,眉头微微颦起。
刚才还在打闹的两个孩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