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间, 姜遗光身后挂着的肉块更大了。
姜遗光伸手去触碰,感觉到那根连接着的茎短了些。再仔细摸,就发现不是茎变短了,而是顶端连着肉球的部分跟着涨大, 好似在不断往里吹气那般。
既像是花茎, 又像是……脐带。
孩子……
落下后, 会发生什么?
那个神志不清女人说的死掉……
姜遗光问:“赵叔,你刚才说孩子落下来。什么时候会落下?”
眼前这位赵叔,他背着的“孩子”已经很大很大了, 仍旧黏在他背上,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吸食血气。
“这个嘛……说不准。”赵叔道,“不过总会落下的,孩子大了就可以了。”他说这话时,丝毫不觉得自己还顶着有两三个自己那么大的“孩子”有什么不对。
步伐颤巍巍, 走三步喘一喘,引来同样背上高高弓起的路人艳羡的目光。
“别看现在累,等将来长大了……就好了。”赵叔嘿嘿笑,很是憧憬。
姜遗光顺着他的话问:“有什么好处?”
“不是都说了吗?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现在年纪轻, 不懂。”
姜遗光没反驳,只又问:“那赵叔, 你的孩子多久了?”
这个问题让赵叔陷入了回忆中,目光有些迷茫。
“我这孩子多久了啊,让我想想, 我想想啊, 我……我还有点想不起来了……”
看他这副模样,应当很久了。
可直到现在, 他的“孩子”也没落下。
“孩子要怎样才能落下?落下后会发生什么?”姜遗光又问。
赵叔嘴唇抖了抖,他还在想上一个问题,姜遗光接二连三的问话让他答不上来,令他不免有些恼怒:“问这么多作甚?我们是过来人,还能骗你不成?”
姜遗光再度和他退开小半步远,露出一个真挚温和的笑:“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孩子快点落下,才想问问。”
话毕,脑海中一阵眩晕,让他差点也没站稳,伸手去摸,连接着根茎的肉球更大了。
已经长到了刚出生的婴孩大小,扯到身前一看,红彤彤的一大团凹凸不平的肉块,沉甸甸坠在“脐带”下。
让人看一眼,就很担心这肉球会把细细的脐带扯断。
但它还好好地挂在顶端。
伸手摸上去时,还能触碰到那种温凉又滑腻的肉感,掌下鲜红色的筋肉微微一跳一跳,似乎真的活了过来。
像是一只被剥去毛皮后,渐渐变凉的狗。
赵叔看他把肉块掂在前面,艳羡地说:“你的孩子长得很快,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落下了。”
姜遗光状似好奇地再追问:“怎样才会落下?落下之后……”
“哎哎哎你怎么又有这么多事儿?”赵叔把脸一板,“其他人哪里像你一样问东问西?”
他走路都费劲,站都要站不稳了,训斥起人来却中气十足,他的腰弯得很低,可脑袋却高高抬起,下巴对着姜遗光,眼睛斜睨着看他。
“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看看,谁家没个孩子?大家都带着孩子,你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老老实实把它养大就好了,整天想那么多做什么?”
姜遗光面上摆出受教模样,继续顺着他说话:“我正是因为没见过,才想多了解些。”
他内心却陷入深思。
不论怎么问,他们都避而不答。而且,看样子,他们并没有真正见过孩子“落下”的样子,为什么一直笃定孩子“落下”有好处?
这个“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是一旦进入了这小镇,就会有孩子吗?
可自己昨晚脖子发痒的时候,似乎是……
姜遗光不打算去问虞瑶和余怀诚二人,他对那两人的印象有点奇怪,而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赵叔要带他去没人住的空房子看看,让他定居下来。他听说昨晚这后生因为没地方住,在街上睡了一晚,才带着他先去看房子。
镇上依旧灰蒙蒙的。
即便是白天,阳光也根本无法直接照在人身上,沉闷,潮湿,又有些闷热。
两人一前一后往街尾走,一开始还在搭话,后来又逐渐安静下去,不再说话,走了一段路后,路上经过的行人更加稀少,终于,他们来到了镇上的空房子边。
“就是这里。”赵叔招呼他。
眼前是一条交叉的道路尽头,立着一排高高低低破旧的房屋,有些外面已经生了蛛网,还有些看起来干净些,门框两边还残留着不知什么时候贴的对联,一点褪色的红黏在门边,上面的字却看不清了。
破旧不堪的木门,全部紧闭着,高高的门槛,一看就知道,有一段时间没人造访了。
“你已经有孩子了,就是我们镇上的人……你自己,挑一间去住吧……”
赵叔的声音渐渐低哑,粗粝,他看向姜遗光的神情也慢慢阴森起来。
背弯得很低,两只眼睛直勾勾地往上翻,盯着他看,露出下方一大片眼白。
姜遗光沉默了下来。
他慢慢往后退,让自己远离这些没有人住的房屋,和眼前的中年男人。
“你怎么……不去住?”赵叔死死地盯着他,两边瘦削得都要凹进去的脸颊皮肉开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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