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碍于明月的身份,官大人就把她放了,之后也不?曾把她抓去,连那张大兴,也放他归家了。回到村子后,张大兴还不?认这件事,说他与明月只?是正正经经的交好,是我哥多心,坏了他们的情谊。”小?满眼眶红了,又吸了吸鼻子,情绪低落地说道?:“我去问明月,她一开始也不?认,后面被我缠得没有法子了,就说是张大兴纠缠她,她躲不?开。”
“既这般说来,那明月也是可怜人?”竹清挑眉,“过错全是张大兴一人,若果真如此,那案子也就结了。”
小?满欲言又止,想反驳,却又明显顾忌着甚麽,竹清等人也不?催促她,只?待她自己想明白,再次开口,“不?是的,明月她不?是无辜的。”
“哦?说来听听。”竹清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小?满见此,不?再犹豫,说道?:“她是主动勾引张大兴,为的就是让我丢脸。”说着,她的神色逐渐放空,在回忆着甚麽,“我与明月一同长大,她自小?就知道?,张大兴是我的未婚夫。后面我与她一同进宫当宫女,出了教?坊司便分去了一个地方。我因着栽花种草很?是有天?赋,得了嬷嬷的赏识,做了一个小?管事,便时常提携她,只?她却不?满足于此,偷了我的银钱去贿赂管事嬷嬷,最?后调入了寿仁宫。”
“而且,自打她入了寿仁宫,我的差事就会被嬷嬷挑问题,不?是花草种得不?好,就是铲子没有放好,挑了几回错处之后,我便做不?成小?管事了。”小?满握拳,有些愤懑,“后头我托人打听,才知道?是她在后面搞的鬼,她进了寿仁宫,教?管事嬷嬷好生奉承,为了巴结她,管事嬷嬷就听她的话,来作践我。”
“甚至,甚至去勾引张大兴,她也不?是为了跟张大兴在一起,只?是为了让我失去未婚夫,让我痛苦而已。”
小?满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恨不?得哭个昏天?地暗,把心里的冤苦使劲儿?发出来才好。
掌典问她,“那你为何?不?上报?她偷了你的银钱,只?要证据确凿,她肯定会被抓起来,少不?得吃一顿苦头。”
这也是竹清不?理解的地方,如果当初报上去了,这个明月哪儿?还能针对她?花她的银钱得了前程,反过来对付她,这真的是……搁她身上,她非得让这个人掉几层皮。
“她那个时候跪下来求我,说如果我去揭穿她,她这辈子就毁了,又说她得了前程,会提携我的。到后面,她还拿我与她的娘亲说事,说她的娘亲曾经救过我的娘,看在这个份上,也就不?与她计较。过了一个月,她就把偷的银钱还我了。”小?满满心懊悔,早知道?明月是这种人,她就不?应该放过她。
可是那个时候,明月已经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无奈之下,她只?能憋屈地期待官大人判明月有罪。哪里想到,案子会交给尚宫局,也不?知尚宫局怕不?怕明月?
听到这,这两个人的形象就大致出来了,小?满性格优柔寡断,明月心肠狠毒且惯会做戏骗人。说不?得,明月早就盯上了小?满,把她当作跳板,她了解小?满,所以?那个计划就成功了。
如果不?是小?满亲人意外撞见了她与张大兴见面,或许明月这一辈子,就会这样肆意下去。
“其实知道?了她与张大兴搅和?到一起之后,我是松了一口气的,那张大兴不?是好人,吃喝嫖赌样样通,手?里有几个钱都花个精光。偏偏我与他早就定了婚事,改不?得。若能借这次机会,摆脱他,也是好的。”小?满叹气,“至于退婚后我的名声如何?,我也不?想计较了,经过了这些事,我就不?想出宫给人当戏子一般看待,倒不?如日后都留在宫里,也安生。”
哪怕再优柔寡断,被这些事情一逼,也总该成长了。
“给她上碟糕点。”竹清对掌典说,随后转身,预备去瞧瞧包司正那边情况如何?。
托小?厨房钱师傅的福,尚宫局内不?缺吃食,瓜果糕点应有尽有。
“怎麽样?”竹清站在走廊上,对着门口扬了扬下巴,包司正低声说道?:“嘴很?硬,一直说自己是无辜的,是张大兴逼迫她,她迫不?得已才与他见了几面。”
“你看看这个。”竹清把方才记录的供词递出去,包司正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皱眉,说道?:“可恶,若小?满所言皆真实,岂不?是说明明月是个浑身脏污的人?”
包司正是个嫉恶如仇的人,隐隐有些生气,说道?:“无辜?我看不?尽然,尚宫,且给我一些时日,我会调查清楚的。她们两个,该如何??是先放回去,还是怎麽?”
就怕放回去生事呢,且明月要是去求太皇太后,结果未可知。再者,万一小?满说的话掺了假,贸然把她放走也不?成。
“两个都先暂时在询问室关着,一日三餐不?可缺少,对外就说有事需要她们帮忙。”竹清说,“在一切查清楚之前,不?可对其中?一方有怜悯之心。”偏颇其中?一个,就会导致不?公正,而司正司,是最?讲究公正无私。
包司正脸色一正,说道?:“我知道?。”
此事暂且交给包司正,竹清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譬如给三位公主选造的公主府,就需要她去掌眼。
“尚宫大人,明文长公主有请。”
明文长公主请竹清来是想与她说一说公主府该如何?建造,譬如要留一个荷塘用来种荷花,一道?门那儿?要凿葫芦型的门,抄手?游廊要用直窗棂……
一样样,皆是明文长公主所喜爱的,她与竹清熟络,便说道?:“竹清姐姐,你可千万要看着司修司的人,不?可让她们糊弄。”
“还请公主放心,公主,需要问一下驸马爷麽?”
明文长公主摇头,“不?必了,左右公主府也不?委屈他甚麽,他还有何?不?满的。”皇室贵女的傲气在这一刻一览无余,驸马,虽然是她的夫君,但也是臣子。
竹清便领命了,正欲告退,却听见明文长公主又说了一句,“你去福安还有乐安那里问问,看看她们有没有喜好,若有,麻烦竹清姐姐一并?安排。琉璃。”
明文长公主朝贴身宫女使了一个眼色,琉璃便上前给了赏钱,是竹清三个月的月例。
“竹清姐姐费心费力,我也没甚麽好东西赏的,便教?姐姐拿着这点银子,吃酒喝茶去,如何?快活就如何?作。”
对于这位跟了自己母后多年如今又当了女官的人,明文长公主很?是客气,平时赏钱赏赐一应不?少,要让她办事时,出手?更加阔绰。
“公主放心,微臣一定做到。”竹清说,她先去的是福安公主那儿?,因着顺路,不?必绕弯。
待忙完这趟差事,从乐安公主宫里出来,跟在竹清身后的女官见宫道?上没人,就瘪瘪嘴,心想来乐安公主这里办差忒累了,心累。
*
前因后果已然调查清楚,如小?满所说,明月果真是个恶毒的,不?只?是害了她,还暗害了旁人,在寿仁宫里,她还背地里用鲜花汁子害得同住的宫女过敏,差点没了命——为了争抢在正殿门口打帘子的差事。
这是司正司头一回处理这样的案子,明月又是寿仁宫的宫女,包司正便来寻竹清,让她拿个主意,“尚宫大人,属下的意思是,从严审判,狠狠镇住宫中?的不?良之风才好。”
“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判。”竹清看了眼判决书?,上边正有“没收财银,赔偿宫女小?满与采双。贬去行宫洗马桶,不?得回宫。”的判决。想了想,她又说道?:“你跟我去寿仁宫一趟,总要当面与太皇太后说明才是,毕竟是太皇太后宫里的宫女。”
“是。”
去了寿仁宫,自是又与太皇太后唇枪舌战一番,这且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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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大婚的日子比公主们成婚的日子要早,八月初二,竹清带着人再次把椒房殿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此时的椒房殿被红色所笼罩,各种样式的宫灯蔓延在抄手?游廊上,如同长龙,蜿蜒不?断。走到正殿,也俱都是红色,另有特制的暖泥糊墙,使得整个殿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暖味。
八月初三,作为尚宫,陛下特意下旨任命竹清同去谢家迎亲,竹清领着尚宫局的齐司乐、巧司衣与陆司仪一同前往。
与普通人娶亲不?同,谢家等人也不?敢让哥儿?拦门,只?跪在地上恭迎,而竹清则是站在所有人面前宣旨,待宣罢旨意,女官们罗列成两行,皇后娘娘在女官们的注视中?缓缓走向三十二人抬的大轿中?。
此去便与父母亲人有了身份之别,皇后心绪复杂,却不?得不?昂首挺胸,努力撑着气势。不?说旁的,就说尚宫局的尚宫就在轿子的一旁,若是让她看低了,可怎麽好?
竹清却不?知皇后心里所想,她只?神游一瞬间,想着,出来一趟,得到的赏钱可不?少,陛下给的、太后给的、谢家上下人给的……
帝后大婚很?是繁琐,待仪式完成,天?已然大黑,不?见一丝光亮,竹清把皇后送到了椒房殿,此时的皇后尚且盖着红盖头,上边的凤凰在展翅,眼睛亮,充满了灵气。
“劳烦尚宫大人还有几位女官大人,这是咱们娘娘请你们喝茶的,还请大人莫要嫌弃。”陪嫁的宫女说。
竹清瞧了她一眼便低头,即便不?掂手?里的荷包也知道?里头有几颗金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