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这个位子当初可是很?多人竞争,她能脱颖而出,除了她原本就是礼乐坊的管事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孝敬过竹清。
得看尚宫的脸色过活呢!
她也怕有别的人拿出更多的孝敬,然后把她的位置顶了。
到时候,岂不是被黎司宝笑一辈子?这可不行!
“继续,其他司有甚麽意?见?不妨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讨论,才好完善尚宫局的架构,毕竟咱们现在是过河摸石头,一步探一个地方。”竹清捏着茶盖,以一副轻松的姿态扫了一圈,除了司正司、司计司还有司修司以外,其他司的管事都在这儿,除了行狱司的黄时一,竹清没请他,他也没问。
巧嬷嬷如今是巧司衣了,她试探性地说道:“我赞同齐司乐的话,陈栩栩到底太?小,不若先?作个掌珍,待年长几岁,再提为司计?”
“陆司仪可有甚麽好提议?”竹清问,陆司仪就是霜玉姑姑,她的干娘,自然了解她,故而对?于巧司衣的提议,陆司仪否决了。
“我不认同,如果单纯凭借年龄经?验来选人,那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大范围地选人的意?义在哪里?而且批卷还糊名,看不见籍贯年龄,如果看年龄,那这个举动岂不是白费精力?”陆司仪语气不疾不徐,说道:“正是要给她们一个机会,所以咱们才会严格按照科举的流程来作,科举麽,下?至十一二岁的小童能中秀才,上至五十岁的老翁能得举人,可看年纪?”
她这般问,其他人就不吭声了,竹清点点头,赞同。她在心里叹口气,虽然说是考核任命,但是这些在宫里的女子却还是下?意?识地凭借以往的经?验来选人,她们不懂科举,也只以为这次考试能调整。
思?维的局限性。
竹清放下?茶盏,“我同意?陆司仪所说,我们为甚麽要考试?为甚麽要分各司进行考核?就是为了选拔人才,唯才是举。就像方才陆司仪说的那样,如果只看年龄、经?验,那我们举行考试的意?义在哪里?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银钱,浪费了咱们的时间??”
“况且,考试的成绩能说明一些事情,她们的学识、注意?力、粗心与否等?等?,都能从卷面上略略看出来。”竹清缓了缓,又说道:“考试当然按照成绩来排位,既然陈栩栩是司计科目考试的甲等?第一,那这个司计,自然由她来当。”
“诸位可有意?见?”竹清问。陆司仪带头,齐司乐、黎司宝与巧司衣皆站起身来,四个人低头弯腰,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尚宫大人明智,我等?不敢有异议。”
“继续,三日后可就要登榜,我们的活计不轻。红花,让人送糕点来,还有三餐,记得让御膳房的人不要迟了送来。”竹清吩咐,红花应了,她是暂时跟着竹清来这里作帮手,管着杂活。
“尚宫局人多,我预备着向太?后娘娘申请,组建一个小厨房,负责女官们的一日三餐,不然总是让御膳房送,只怕久了,他们会有意?见。”
明面上当然没有意?见,只不过内心是何想法就难说了,她可不希望背后有人作怪。
“果真?”其余四人自然同意?,有这等?好事又不用自个出力,最好不过了。
只这个话题毕了,又有新的问题。
黎司宝举手,“尚宫,我这里批的行狱司的卷子才三张,也太?少了罢,而且,她们敢进行狱司麽?”就那种地方,血腥暴力,哪个宫女能在里边呆上十日?
“关于行狱司,我已经?与太?后娘娘商议了,行狱司暂时只招五个女官,不够的就调剂。对?于行狱司,我只能说他们现在手段过于残忍,不是太?后娘娘所喜爱,故而,行狱司定是要清洗一遍。”竹清抬头,很?认真地与她们说道:“行狱司负责审查,只是当差的人心性不好,这才导致行狱司人人惧怕,手段是可以改的。”
等?着罢,她会把行狱司彻底清扫,再换上嬷嬷们亦或是胆子大的女官们去负责审问犯人——提前定好规则就是。
禁止滥用权力,去残害他人。
*
宫外的某处院子,正有几个肌肉壮硕的男人在吃酒划拳,屋里放了足足的炭火,烘得暖呼呼,他们便脱了衣裳光了膀子,在那儿起兴。
“哼!”其中一个拿着大海碗喝酒,一口喝尽,把碗重重地砸在桌上,显然气急。
“司长,你别生?气嘛,她们不请我们,岂不是更好,不就说明她们管不着我们,说出去也有面呢,尚宫局独一份儿!”有个喝醉了的在大着舌头说话,只是他没有发觉,他每说一句,黄时一就脸黑一分。
在旁边穿着长袍斯斯文文的山羊胡招呼道:“还不快点把他扶下?去,喝醉了乱说话。”谁都清楚,他们不去帮着料理考试是一回事,尚宫局的尚宫不来请又是一回事,摆明了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让他说,他说的难道没有道理?那边问都不问我们,一群女人就做主了,宫中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可恨,甚麽尚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婆娘!”黄时一怨气大着呢,与他不对?付的人前几日还问他,怎的他们行狱司不是八司之一麽?为何不去监考,为何不去批卷。
“我的脸面都丢尽了。”黄时一又喝下?一碗,面色通红,醉醺醺的,眼神也涣散,喃喃自语道:“总有一日,我要让那群臭婆娘好看,让她们瞧不起我,我要她们后悔。”
“先?生?,你看这……”
行狱司是个吃掉人的地方,孤魂野鬼多,怕冲撞,所以并不设立其他职位,只有一个司长。被唤先?生?的是为他们审问出谋划策的人,长着羊胡子,爱穿长袍带折扇,一副读书?人模样。
宁书?检吩咐他们,“好好照顾司长,把他扶到榻上,给他打?水擦脸。我不善喝酒,就不扫你们的兴了,先?家去。”
“欸。”待他走后,有人嘀咕道:“甚麽怪人,装斯文,好似不沾染血肉似的,一副良善模样。”
“可别管他,他心思?重,等?下?给你一顿教训就完了。”
“这麽说,我可害怕了,那药水就是他提议的,也是他找的材料。可是外头的人都以为是司长作的,平白无故替人担了这个恶名。”
“司长想要恶名镇住他们嘛……喝酒喝酒,不说了……”
风雪大了,在街头赁了一个二人抬的小布轿子的宁书?检摸着山羊胡,正琢磨着事,依他所见,行狱司是被排挤了。先?不说八司就黄时一一个是男的当司长,就说行狱司往日素有臭名,怎麽可能受待见。
哎呀呀,真怕行狱司被清算,尚宫局选的是女官,行狱司都是男子,也不是女官,到时……
多思?多虑的宁书?检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得为自个谋一条出路,况且,说不得这是一个翻身的机会,他日后,不必再看黄时一的脸色过日子!
这般想着,宁书?检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但凡有人瞧见,就不能说他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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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录用的女官在尚宫局外放榜,另有陆司仪与齐司乐在场,为通过的女官审核身份,陆司仪说道:“考上了有三日时间?思?考,若是放弃,便不用来确认。但是,为了防止落选者暗害考中的人,哪怕有人放弃录用,也不会寻他人替上。”
来来往往的宫女们个个喜气洋洋,听了陆司仪的话,也不觉有甚,只觉得自己幸运。来尚宫局当差,不只体面,月例也高。而且当场确认入职的女官还会被拉去殿内,由司衣司的女官们替她们丈量身形,再定制官服。
“官服分夏冬两种,每种各两套,鞋子、玉饰、头上梳的发髻还有戴的首饰等?等?都是统一的,走出去,人家一眼就能瞧见这是女官。”巧司衣解释,她指着在忙碌的女官们说道:“瞧见没有?这些是司衣司的女官们,负责绣制物件,她们身上穿的就是官服,领子与袖口略有不同,佩戴的玉饰,也是刻了一个‘衣’字,用于区别其他司的女官。”
“你们也会有这等?待遇,只不过要等?官服统一制出来。”巧司衣瞧着这些女子们讶然的神色,一个个俱都很?鲜活,似乎与宫中死?气沉沉的老宫女老太?监们有天?壤之别。
司衣司的女官们是特?意?穿官服的,竹清下?的命令,让她们在这里给来确认的宫女们好生?看看,稳定一下?军心。
宫中的热闹一波接着一波,考试,这场现场确认入职更是,尤其是她们得知未来的待遇,简直是喜极而泣。
正式的任命会由皇帝颁布圣旨,尚宫、司衣、司正……掌珍、掌典、掌簿、掌言……这些官职的任命也会统一宣旨,在那日,尚宫的官印也会交与她。
尚宫局已经?初步建造完成,只等?着再培训培训新入职的女官们,随后就可以在钦天?监算好的日子里正式挂牌匾。
钦天?监算的日子是三月十八,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在此之前,竹清还有一件要是要作,那就是整理整理行狱司,在她还没腾出手时,那头的人却找上门?来。
“姑姑,这是宁书?检让人送来的,他还说要约姑姑见一面,倘若姑姑答应,他有东西要交给姑姑,关于黄时一的。”红花如今是竹清的得力助手,像一切迎来往送,都是她在一边帮着。
红花把信件递给竹清,在她拆开信看的时候,提醒道:“姑姑,他可是一个奸诈狡猾的人,坏的很?,姑姑可要小心他。”
“你消息如今这麽灵通?”竹清宽慰她,“放心,我不会吃亏的,就与他见上一面,省了我去找他们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