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武官两鬓斑白,跪在?地上?哀求的模样让不少人侧目,心想,这个老东西为了?海船可真是豁出去了?,竟这样舍得脸面,哭的模样倒是真真让人觉得动容。
“陛下,微臣觉得老将军的话?在?理,新式海船正有些起色,断不能半途而?废,还请陛下思?量,再批一些银子去造船局。”
文官却不大认同?,觉得他们在?没事找事,他们一向瞧不起粗鄙不堪的武将,现下听?闻他们想缩减举办大国宴的预算,心中不由得更加不满。
不能体体面面地举办宴席,岂不是堕了?他们大文的风光?
皇帝很头疼,他头一回感受到了?无?力感,就像他只是一个筏子,底下的人才是船夫,能掌控他。
“此事可是稍作排后?,咱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击退倭寇。”上?官氏的老大人站出来,维持住了?局面。
如?同?先帝所想,有了?上?官氏的支持,皇帝才能在?短短的时日内把?控住朝政,像现在?这般,上?官氏的人都会站在?皇帝这边。
大文对?上?倭寇一向是赢的,故而?大臣们很快商量出法子,皇帝拟旨,派了?一位擅长海战的将领前去领兵。
只造不造新式大海船这事,他们仍旧吵得面红耳赤,没完没了?。
皇后?在?前朝有人,故而?很快得知了?这一消息,这样的事,他们也没有想着瞒着。
“竹清,你说新式海船真的很重要吗?”皇后?问她,饶是她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也不了?解新式海船的重要性?,甚至她对?于这些战船,脑子里想象不出来一点。
听?见皇后?的这个问题,竹清下意识地点点头,她虽然没见过大文朝的海船,但是有着上?辈子的见识,从大局的角度来说,海船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只是当局者迷,像大文这样的大国很是骄傲,觉得凭现在?的实力,不需要新式海船也能睥睨天下。
现在?也许是不用,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一步慢步步慢。
竹清仔细斟酌,回答道:“奴婢觉得是重要的。”
“哦?”皇后?换了?一个轻松的姿势靠在?抱枕上?,随后?看向竹清,笑道:“说说你的见解。”
“是。奴婢虽然没有见过海船,也不知道新式海船有何不同?之?处,只是娘娘,那到底是武器,您还记得漠州叛军的事吗?漠州向外族售卖旧样式的武器,使得外族也得知了?大文的独有的武器是如?何制作的。那海船也是一样的,都是武器,自然也就有泄露的风险。”
见皇后?慢慢听?进去了?,竹清继续说道:“咱们虽然防着旧式样海船图纸的泄露,却也要两手抓,造新式海船,两相齐下,岂不是更好的巩固我大文的海防?娘娘,早打?算永远比临时打?算要有益处得多。”
“有了?新式海船,说不得能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将他们打?怕,永远不再侵犯我大文的国土。”
竹清用皇后?能理解的例子说明?白了?,也说服了?皇后?,在?这样的家国大事上?,皇后?也是想出一份力的。
“国库空虚,两场国丧就去了?大半银子,现下暂时凑不出那麽多去造船局,只怕重臣们都不会答应造新式海船的。”皇后?有些忧愁,两场国丧她都有经手,自然知道花销颇大。
大文本就重丧礼,更何况还是太后?与皇帝的丧礼,自然是花多少,都批准的。要是不造新海船,国库的银子勉勉强强也够使。
“娘娘何必看着国库,不如?瞧瞧其他有银子的地方?”竹清言笑晏晏,丝毫看不出她即将就要坑人了?。
“哪里……你是说,世家权贵?”皇后?脑子灵活,很快就想到了?竹清话?里的意思?。
竹清点了?点下巴,“正是,娘娘您想,这三年世家大族都不能举办大宴席,甚至婚嫁也不允许,那这些银子不就省下来了??省下来的银钱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拿出来,捐给造船局,为咱们陛下以及大文朝的海防添砖加瓦,如?此,不用动用国库,也不必陛下与娘娘烦忧,多好的事?”
至于权贵们答不答应,心里滴不滴血,那就不是她要想的事了?。反正她的目的是为自己?的主子解决烦恼,其他人的烦恼,自然由其他人去解决。
“你说的在?理,世家高门的底蕴足,哪怕有的没落了?,也终究不是寻常小户可以比的。让他们拿银子出来,也是一个法子。”皇后?想了?想,又说道:“倒不如?本宫带头,先捐一些给造船局,随后?带动夫人们。”
“娘娘善心。”竹清夸了一句,这还没商量完,皇后?又吩咐她去请陛下来,毕竟这样的事,得事先问过陛下的意思。
陛下来的时候,皇后已经让人摆好了汤羹,待服侍他用了?,皇后?这才把?打?算说出来,陛下一听?,喜色上?眉,“皇后?果真贤惠,替朕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这样既不用动用国库,武将们也不用一直纠缠,两全其美。
只是先前在朝堂之上拒绝造船的官员们恐怕就要哭晕了?,毕竟国库的银子与他们关系不大,但是现下出的,可就是自家的银子了。
“臣妾想着陛下事情多,其他地方臣妾帮不上?甚麽忙,只是组个局,请夫人们进宫一趟也是能做的。再则,那麽多勋贵,总不能两百万都凑不到罢?”皇后?轻轻柔柔地“挑拨”。
也是时候给官员们找点事情做了?,不然他们总没事找事,老是上?折子阻碍她的父亲回京任职。
陛下眼里闪过一抹不虞,是了?,这些官员们出身?尊贵,家里富裕,怎麽可能凑不到两百万?只怕还不止,只是不想拿出来罢了?。
尤其是……他想到了?先帝与他说的——没有贪污的官员凤毛麟角,在?朝堂之?上?的官员,没有哪个是清清白白的。
但是他们本事大,有才干,于是先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把?这些大臣打?压下去,莫说世家不答应,就说一时半会去哪儿找寒门的人顶上?缺儿。
寒门与平民子,终究比不得耳濡目染长大的勋贵子。
“皇后?打?算出多少?朕也随一点,私库里的东西不少,拿一些出来用也是妥当的。”陛下说,先帝临走前,把?他的私库一分为二,一半给了?他,一半给了?皇太孙,亦就是现在?的太子。
“臣妾出十万两。为国的大事,断没有犹犹豫豫的道理。”皇后?说,她说罢,陛下又出了?二十万两。
这就够了?。
既然要攒局,皇后?就交由竹清去办。
竹清去了?殿中省找林忠海,过往的宴席都是有记录的,她需要拿到单子然后?与皇后?娘娘商议如?何举办。
“哟,这不是竹清姑娘。”林忠海态度熟络,竹清还没进殿中省大门口呢,他就已经得知了?她要来,茶水都事先烫好了?。
“林公公。”竹清与林忠海客气客气,随后?说出自个的目的,林忠海摆摆手,“这有何难?你不用亲自过来,只打?发人来问了?就是,这种小事怎麽能劳动你?”
从前的竹清只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如?今成了?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身?份地位不同?了?,所以林忠海也是把?她放到了?与自己?一样的位置上?。
不再想着竹清小就带着她。
“欸,知道林公公忙,我少不得趁着公公得空过来一趟,细细问个清楚,不然底下人跑来跑去,也麻烦。还有,我来问了?,皇后?娘娘回头问起,我也能对?答如?流,不至于让皇后?娘娘烦心。”竹清笑着说。
林忠海感慨,瞧瞧人家这行事办事,样样妥当的。他进殿中省有个几年了?,见过不少嬷嬷姑姑推卸差事,有一些更加过分,主子吩咐了?的事,她转头交给小宫女小太监去做,一旦有甚麽差池,就推卸责任。
忒不是人了?!
竹清却不是这样的,林忠海心里不由得对?她更加看重,他说,“我这就吩咐人去取,这宴席有规格,不知皇后?娘娘这回想请多少夫人?竹清姑娘与咱家说说,咱们殿中省也好早早准备。”
“……也就这几家,预备起来不难的。”竹清说,只要这几家夫人带头了?,其他的自然也就跟风。
“单子在?这儿,竹清姑娘看看,用的器皿、香粉等等,都是有记录的,半分不错。”林忠海坐下,自顾自地端起茶盏来品茗,等着竹清看完单子。
竹清一份一份地看着,只看到某些字眼的时候皱眉,她出声问道:“怎的有一些记载语不详焉?这是怎回事?”
林忠海看着她指出来的几处地方,说道:“诶呦喂竹清姑娘,这是娇客进宫不小心弄湿了?贴身?衣料,她的丫鬟多要了?一件软云纱,只是到底具体用在?了?哪儿,如?此私密的事,咱们总不好过问。”
宫里的每一次宴席都需要完完整整记录各种使用,哪怕是一张帕子,去了?哪儿,给谁用了?,都要清楚地记下来。
毕竟主子们事后?可是会看的。
竹清轻轻叹气,这就是殿中省没有有地位的宫女的一大坏处,这些事竟然随便也就敷衍了?过去。
说句不好听?的,这一点都有了?差错,那麽其他事情上?,只怕也是有纰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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