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跟全部药材价格上涨有什么关系?
要涨也应该涨那些治疗瘟疫的药材吧?
竹清喝了口水,听老大夫慢慢说。
“这人呐,一旦没有人活着的指望,就离疯魔不远了,一大帮难民冲了郊外的庄子,他们打听好了的,打砸的都是连成一片的药庄。而且不止一处的难民闹事,你说说,这药材价格能不上涨吗?你且去瞧瞧,这街上多少人卖妻女儿子,又有多少人卖身葬父母爷奶,难哟。”
老大夫眼里流露出些许感慨,不过他不会去帮他们的,这年头,自保为上。
竹清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天灾人祸齐全了,而且瘟疫什么的,府里的一些下人才从南边回来呢!
她当即问老大夫有没有治疗瘟疫的药,结果老大夫摇摇头,“都被贵人们买走了,现在是想买也难了。”
竹清叹气,她知道老大夫肯定有余货,不过人家舍不得拿出来呢,留着自个儿用,倒是贵人们……看来上边的人早就开始防范了,那么雍王府,应当也开始动起来吧?
又聊了几句,竹清就离开了医馆,提着东西,她脚尖一转,去了外巷。
外巷并不是一整条巷子,而是外城区的别称,住着的人,都是在盛京养家糊口的平民亦或是逃难来的难民,与内城不一样,外巷没有琼楼玉宇,只有一排排矮矮的房屋,地上随处可见垃圾,一个果核,一块烂叶梗子。
竹清提着裙摆,果然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有人卖身,不止一个。
“贵人,贵人,这是我的小女儿,可精明能干了,已经十三岁了,您把她买了吧!不拘让她干什么,有口饭让她吃就成了。”一老妪推了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竹清看去,只觉得这个小女孩枯瘦得像个八岁孩子,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还有人在不停地磕头,“把我买了吧,只要二两银子,能买副薄棺材就成了,求求贵人发一发善心。”
他们见竹清穿着体面,有些人面露贪婪,想直接扑上前抢,不过看着她旁边的外巷守卫,又忌惮着不敢动。
竹清庆幸自己只是站在出口处瞧一瞧,没有贸然一个人进外巷,这指不定就死无全尸了。
“姑娘快些家去吧,别想着做好事,你要不是有万贯家财,这种事切莫轻易沾染。”
另外一个守卫接话,“可不是,其实这里日日有贵人们来施粥布善,倒也饿不死他们,只是他们求得太多了,这才引发各种事端。”
哪怕只是守卫,却也天然和这些难民流民有着差距,仅短短的三言两语,言语中对这些人的不屑就让人看的一清二楚。
“嗯,谢谢。”竹清转身离去,不可否认,两个守卫的话很有道理,她自个儿还是卖身伺候人的,能怎么救他们?
这次她来看看,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加警醒,当上了二等丫鬟,让她有些飘飘然来,这次看见悲惨的真实底层世界,犹如闷棍敲在脑门上:
要是她未来不谨慎一点,被赶出王府了,只怕就与这些人一样,任人宰割了。
更惨点,进了青楼船舫当妓子粉头。
乱世黄金,既然买不到想要的药,竹清就把得到的银钱赏赐和月例银子都换成了金首饰,只留下几十两应急。
这次攒的钱,就这么投资好了。
她买了水果点心去了竹溪家,由于父亲是掌柜,母亲又当上了王府绣房的副管事,竹溪家住的位置其实很不错的,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在这样寸土寸金的盛京城,已然是富裕水平了。
“竹清你来了,快些进来。”开门的是竹溪的母亲,袁娘子。
竹清在绣房也见过她,虽然没有交流,却也面熟了,故而这会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把上门礼递过去,“袁娘子,你拿着吧。”
“来就来,还提什么东西。”袁娘子嗔怪,能审时度势当上副管事的人,自然不是心里没有成算的,她是真的想拉好竹清这个关系,也欢喜自个女儿有了好友,所以不喜她过于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