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现今二圣临朝,圣人守旧,不论政事还是战事,都不想打破如今的平衡,倾向朝中那些遗老和藩王;而女圣人推新,提倡新政,想给本朝开创新的盛世,拥护者大多是近些年选上去的年轻学子。
长孙家皇族出身,自然站在圣人那端。裴家虽未表明态度,看起来是守旧一派,实际上大多数的政事上都是中立态度。
圣人对此早已不满,裴家的势力本应与长孙家分庭抗礼,可近些年却一直被长孙辅打压,处处受牵制。他从安西四道调离便是有人担心裴家在边镇拥兵自立,功高盖主。
朝中本打算给他个闲职,不料女圣人下了一道懿旨,将他调至范阳节度使,明着是在眼么前看着他,实际却密令裴延安排他暗查贪腐一案。
他早已查出贪腐案并不是孟时迁能左右的,身后必然有高人指点,刚有些头绪查出这案子与长孙府有关,便接到伯父的信要他与长孙府结亲,如此退让他自然不愿。
况且那时他已遇到谢梦华,心中早已有了别的想法。
与谢梦华所说之事能解与长孙府联姻一事,正好也可趁此机会叫伯父明白他心中早已有决断。
天色渐渐暗沉,外间廊庑间已经从远处开始掌灯,不一会儿四下便亮了起来。
谢梦华见裴昭谦忽然不说话,也觉自己今日有些反常,看了眼外间的灯火道,
“都督还未用饭吧,我去吩咐琥珀多预备些吃食,您留在府中用饭可好?”
“不气恼我了?”裴昭谦笑着问她。
谢梦华瞪圆了眼,眸中俱是被人猜中心思的讶异,却转瞬便坦然道,
“是有些气恼!”
“气恼我阿娘叫你生子一事?”裴昭谦打量谢梦华的神色,试探的问出这句话,却见谢梦华的脸色并未有何变化,他又道,
“若不是,那便是气恼我日后若是遇到心仪的女郎一事?”
叫他说中了心思,谢梦华面上有些热,眼神也有些躲闪,扭着头看窗外廊下悬着的风灯,就是不言语。
裴昭谦见此知她是女郎面皮薄,便道,
“若是因为我阿娘的条件,你倒不用在意,待到你我之事了了,我自会去与她说明。若是因我说心仪女郎一事更不用在意,我少年时便离家去了边镇,这些年在外散漫惯了,寻常女郎怕是不会心仪我这样的粗人!”
谢梦华心中想着,这倒是真话,本朝好风雅,坊间的女郎大多喜爱那文雅的白面书生,也就她这自小在甘州长大的女郎才喜欢那身材壮硕高大的男子。
可细琢磨裴昭谦话中的意思,倒总觉得自己亏欠他些什么似的。她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想不通哪里不对。
“你可还有何气恼之处?”
裴昭谦见她不答话,一径的在那里揉捻腰间的绦带,笑着问道,
“这绦带也惹了你不快?”
“什么?”
见裴昭谦眼神落在自己腰间,谢梦华这才松了手,那绦带好似终于逃脱般飘忽忽的又落回她的腰间。
裴昭谦知她仍是拘谨,担心自己若是过于着急会将她吓跑,又喝了一盏茶便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