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无论老少、无论男女,皆精壮结实的捉妖师里,陈弦松坐在哪里,无疑是最醒目那一个。这不仅是因为他长得最让人眼睛舒坦,还因为他一身沉稳冷峻的气质。他太强,哪怕话不多,也很少掺和什么事,但他只要开口,就没人不听。
只见他脸色极平静,乌黑的两道眉映着微光,不疾不徐开口:“我昨天夜里,刚从湘城赶过来。在那里,过去三年,有一半以上的高阶变异人,是被异种人联盟追杀消灭的。这一点,湘城人类守军也有共识。如果你开着插有异种人旗帜的车,在湘城是可以通行无阻的。”
众人都是一静,祁老轻轻哼了一声,那些南方少壮派则露出欣喜表情。
陈弦松说:“我们不用去争什么应不应该,只需要去看他们做了什么。不瞒各位,我过去这些年,是宰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大妖。但这几年,我也和一些高阶异种人,有过深入交流。在我看来,两者应该区别对待。对于前者,我们必杀之;对于后者,如果他们不曾作恶,甚至和我们一样,追杀罪妖,一心一意维持和平。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道理何在?我相信在座各位,都遇到过这样的异种人。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没有挣扎过,没有愧疚过?”
不少人的神色变得凝重,纷纷点头。就像姜在云所说,若论杀的大妖,谁也比不上陈弦松,谁也没他厉害,没他下手狠。但现在连他这个大杀神都表示要区别对待,自然也令一些人开始动摇,开始重新思考。
陈弦松话锋一转,说:“昨天,我刚刚在湘城经历了一场大战,一共杀死大青龙三、小青龙五、徵虎八,灰鬼上千。和我并肩作战的,就是一位高阶异种人。她杀死的变异人,只比我多,不比我少。如果没有她的帮助,这一仗是打不了的,我也不可能把三十位幸存者,毫发无伤送到人类安全区。”
众人大吃一惊,这个歼敌数目,是非常惊人的。大家都知道,陈弦松是可以和一到两只大青龙一战的能力,也就是说,那个变异人,能力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更高。双方居然握手言和、共同作战了。而且这场战斗本身,已经算得上军事上的大捷了。
连祁老都听得怔住了。
姜在云也很吃惊,旋即爽朗大笑,说:“好、好、好!我昨天就收到了湘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其实我还在猜你是不是也参战了,没想到就是你小子弄出来的!很好!非常好!湘城守军应该乐坏了吧!”
陈弦松淡笑不语。
这下,动摇的人更多了,毕竟在座的都是捉妖师,从小都被教育以家国众生为己任。今天讨论与妖怪的恩怨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抵御灰鬼的战争。听到陈弦松和异种人联手,取得这么大的战果,他们既惊讶于他的大胆,又莫名感到热血振奋。毕竟一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或者女汉子,身体一振奋,脑子自然也就没那么清楚了,就觉得这样可以,只要能救更的人,干!
祁老眼见陈弦松这小兔崽子,平时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现在寥寥数语,就把风向给转了,他爹不是个和自己一样的老顽固吗?儿子怎么站到妖怪那边去了?祁老一直瞪着他,可陈弦松就是不看他,不理他的目光。
等讨论声渐歇,陈弦松从腰包里掏出厚厚的、足有半尺高的资料,这下所有人又盯着看。陈弦松让人把资料送到姜在云手里,说:“刚才有一位师侄,提到异种人来自外星球,我相信对于他们的来源,很多人心中早已怀疑和猜测,只是没有证据,也不全面。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是从那位高阶异种人家中长辈那里求来的复印本,详细记载了他们的起源和来到地球的经历,以及那些山中妖怪形成的原因。”
姜在云点点头,将资料收下,说:“我会和你几位师叔伯祖看完之后商议的。”
陈弦松答了声“是”,刚要坐下,对面一人问道:“陈师叔,你说的那些都对,我也接受。异种人到底是不是外星人,我觉得也无所谓。但是,有一点你没说,这次的灾难,据说就是从他们当中起源的,他们的罪要怎么赎?我们怎么能跟他们握手言和?”
这话一出,所有人又沉寂了。
林静边却笑了,这位师弟,你这道是送分题,我已经问过师父,他当场就给我怼回来了。
果然,陈弦松平平稳稳地说:“这次的灾难,说到底是一次大瘟疫,是瘟疫就是天灾,异种人也是受害者。怎么能觉得这是他们的罪,需要他们去偿还?难道我们人类历史上的每一次大瘟疫,那些受害者都有罪吗?荒谬!
人类社会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捉妖师世代以斩妖除魔、卫道众生为己任,难道我们不该好好想想,究竟是死守着祖训和规矩重要,还是睁开眼看清这个世界更重要?是追究责任恩怨孰是孰非重要,还是让世人更好地活下去重要?”
会场一片寂静,再没有人说一句话,提出一句质疑,连反对派带头人祁老,都睁开双眼,怔怔出神。
唯有林静边,在心中感叹,真没看出来,师父口才也可以这么好,而且明显有备而来、滴水不漏。发言稿肯定熬夜写了背的吧?为了促成双方言和,为了娶老婆,师父可真是拼啊。
姜在云看了看所有人,又看向陈弦松,目光幽深温和,他说:“这样吧,今天的会就先到这里,大家也都回去想一想,我和几位长辈也看看弦松提供的资料,再做决定。”
陈弦松领着林静边走出会议室,没走几步,就有人拦住去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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