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弦松依然像是没听到,保持着那个姿势,剑尖对着巨兽。
巨兽却终于恼怒了,咆哮一声,喊道:“大捉妖师!
陈弦松!
陈弦松!
难道你要枉顾祖宗遗训,枉顾父辈教导,真的把命丢在这里吗?
就为了一个女妖,一个骗过你,伤过你,夺过你法器,令你几乎无颜面对祖宗牌位的大妖?你是这样的痴情种子?你是这样任性妄为的人?
你身为捉妖师的责任呢?保护世人免受妖怪侵害的责任,从此不顾?你要让陈氏一脉、千年法器,在你手里断送?
你对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没必要为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不是的大妖,连性命都丢掉,对不对?”
漫漫荒原中,石山之巅,黑树之冠,陈弦松静静矗立,沉默不语。
巨兽笑了,说:“大捉妖师,如今已不是你我是否一战的问题,而是你还要不要活命的问题。快走,快走,你看着前方,你要马上过黄泉河,跨奈何桥。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去!去!去——”
它的声音雄浑沉厚,最后那几个“去”字,竟隐有宝华肃穆之意,听在陈弦松耳里,很有熟悉之感。他心中“轰”地一声,恍惚间好像又听到儿时那个人的教诲。而他也猛然惊觉了,惊觉自己到底面临什么样的选择。什么陷在那头,而什么,又沉甸甸地负在他的背上,压在这头。
他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光剑。
——
陆惟真感觉快要被这妖怪肚子里的味儿,给熏死了。
刚刚她都爬出了小半个身子,甚至看到石兽嘴巴外,那个站在树上的模糊人影,那一定是陈弦松,他和兽对峙着。
陆惟真心中一定。隐隐约约,她听到妖兽在说话,只是声音轰轰隆隆,听不清。
结果妖兽一个用力吞咽,黏糊糊的腐尸味的口水,如同浪一样打下来,陆惟真一下子又被冲下去三四米,她连忙用风旋护住自己,才没有掉进它的胃里。她又再度忍着恶心,向上爬。终于又爬到了喉咙口。
就在这时,无数只触手,从下方急速伸起,将陆惟真的两条大腿缠得密密麻麻,这就是倾巢出动,不准她逃生了。与此同时,石兽那根沉重坚硬的舌头,突然往后卷起,就像一块巨大无比的铁板,迎头就朝陆惟真砸来!
前后夹击,陆惟真的脸被压在石兽的喉咙眼上,满嘴黏液,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她拼命地、一点点挣脱它们,一寸寸往外爬。透过铁舌的缝隙,透过石兽锈化的几颗残牙,她终于又看到了陈弦松。陆惟真心中一喜,刚要再努力往前冲一把——只要陈弦松看到她,就能施以援手,她就可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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