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只看得她毛骨悚然。
天空已呈现黎明前的淡蓝色,已有一定能见度,但还是昏暗。
那人个头不高,身材结实,只穿了条裤子,光着上身,在林间格外显眼。
阮青青抓住曾曦的手臂,将她按倒在地。曾曦瞬间惊恐。阮青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背往上浸透,一直浸到她的脑门。她死死盯着前方,曾曦也望过去。
又过了几秒钟,那个近乎全裸的身影再次出现,他走了几步,似乎选定一处地方,身体伏低,不见了,也不动了。
曾曦连牙齿都开始打战,问阮青青:他怎么会在那里?怎么会在我们前面!
阮青青闭了闭眼,颤抖着吐出口气。
她告诉曾曦:他应该是推断出,我们会往这个方向逃,提前抄近路,等着我们撞上去。
曾曦:那我们怎么办?逃不出去了吗?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被他抓回去了。我宁愿死!
阮青青:不要说死,还没到那一步。
曾曦:可是我们过不去了!
阮青青:那就不过去!我们往回跑!
曾曦傻眼了:回去?
阮青青紧咬牙关: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车停在屋旁,屋子旁边肯定还有另一条路,车子可以从外面开进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去找那条路。
然而这一次,幸运女神依然没有眷顾。
她们往回跑了十来分钟后,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草木被连续撞击践踏的声响——他发现了,追上来了!
可是阮青青和曾曦就快要跑不动了,速度越来越慢。
天已微微亮。
曾曦听不见,但她回头望见高高的草丛树木疯狂摇动,于是满脸绝望:我们跑不掉了!
阮青青抬头望去,离房子起码还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她看了眼手里握紧的铁锤——二对一,有胜算吗?
答案是没有,那人强壮、敏捷、凶残,经验丰富。
然而都到了这一步,阮青青的字典里,绝无「认输」二字。
她根本没有时间内去害怕,迅速环顾四周,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
突然,她的目光定住了。
曾曦一回头,就看到阮青青苍白得发青的脸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曾曦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草丛中躺着一根……荧光棒?顶部是爱心,在昏暗天色里,发出蒙蒙光泽。
曾曦懵了:怎么突然有了这个东西?
然后,她看到阮青青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像哭,又像笑,满眼难以置信,嘴唇却因为抑不住的激动而颤抖。
阮青青弯腰把那根荧光棒捡起来,同一刹那,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无声滑落。
哪怕是被变态虐打时,曾曦也没看到阮青青掉眼泪。可是现在,她哭了。
阮青青握着那支莹莹发光的荧光棒,闭上眼,却慢慢笑了。
她们跑出来时,走的是同一条路,那时没有这根荧光棒。因为当时天更黑,如果有,一定非常醒目,不可能注意不到。
她曾经见过这样的荧光棒。
这里荒无人烟,这里与世隔绝。这里曾经埋藏过别的尸骨,至今未被发现。
她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找到自己,奇迹怎么可能降临?
……
她心里曾经有个很喜欢的人,她只见过他一面。他们中间隔了五年岁月和错位人生。
世界无边无际,人海茫茫不计,群山黑夜一起阻隔,恐怖人心铸成牢笼。
他却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