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述过程中,向思翎几次称呼罗红民为“爸”,周扬新就问:“罗红民五年前才和你妈结婚,那时候你都20了,还能改口叫爸啊?”
向思翎的神色很真诚:“他跟前妻没孩子,供我吃供我穿供我上大学,把我当亲生女儿培养。所以三年前,我大学毕业进公司就改了口,叫他爸。我以后是要替他养老送终的。”说完她的眼泪又掉下来。
周扬新说:“那罗红民对你们母女确实不错。你在影竹山呆到哪天回市区?”
“周一一早,大概9、10点,我送孩子去了幼儿园,赶回公司上班。”
陈浦问:“罗红民以前是你们家的房东吧,就是骆怀铮案的时候,那时候你就认识罗红民了吗?”
向思翎摇头:“那时候不认识。是后来我亲爸死后,他来我们家看望帮忙,跟我妈走到一起,我才知道他的。”
“那你更喜欢亲爸,还是这个后爸?”
向思翎沉默了一会儿,又哭了,说:“我亲爸,是个窝囊的人,早早意外死了,但他在的时候,对我一直很好,只是能力不够,在我心中,他永远是我的亲爸。罗红民不一样,他是个优秀的企业家,他的私生活我作为小辈不想评价。不过说实话,这些年我接触的公司老板、有钱人也多,和他们相比,他对家庭还算负责的。罗红民既是我的长辈,还是我在事业上的引路人和师长,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发自内心地尊敬他、感激他,警官,请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原来你和亲爸关系也不错啊,那骆怀铮不是杀他的凶手吗?怎么今天和你一起来了?”
向思翎神色有些羞窘,就像是被人说中了不可告人的心事,但她的回答却坦坦荡荡:“这不矛盾,当年的事,本来就是意外,骆怀铮其实是失手,都是为了我,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这些年,我深深责怪自己,如果当年我没生病请假,又没惹我爸生气,没有那个可怕的误会,骆怀铮一定不会坐牢。他是个很好的人,被我牵连,毁了一生。现在,那些事都过去了,他也坐过牢,付出了代价。我并不怨他,相反,还对他心存愧疚。那我现在有能力了,想在商场上帮帮他,又有什么不可以呢?现在他的公司,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合作伙伴,今天他正好在华誉汇报方案,接到保洁阿姨和警方电话时,我六神无主,求他陪我过来了。”
——
最后一个接受询问的,是骆怀铮。
他坐在审讯室里,手握一个纸杯,微垂着头,自始至终情绪沉寂,不喜不怒。
他的说法和向思翎如出一辙,正在她的公司汇报方案,出了事,向思翎情绪失控,请求他陪着过来,他就来了。
“你因为向家的事坐牢,为什么愿意接受和向思翎的项目合作,今天还陪她过来?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介意?”陈浦问。
骆怀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要吃饭,与华誉合作是公事公办,事先我并不知道向思翎是公司副总。至于今天,只是凑巧碰上,当着双方公司那么多人的面,出于商业考虑,我无法拒绝。而且,谁知道呢……”他又自嘲地笑笑,“也许,我当时只是心理阴暗,想跟来看看她们母女,会有什么样的悲惨遭遇吧。”
陈浦又问:“你以前见过罗红民吗?”
骆怀铮摇头:“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
警方很快查明,在罗红民遇害的上周六晚上,李美玲住在按摩院,向思翎住在影竹山山腰的酒店,骆怀铮在公司通宵加班,全都有监控记录和人证。他们三人,第一时间排除了嫌疑。
而在案发第二天的下午,负责查监控的闫勇,发现了一条极其关键的信息:
罗红民被害当晚凌晨2点05分,附近公路上的两个摄像头,都拍到一辆旧面包车,开往别墅方向,没有牌照。
别墅周围虽然没房子,但直线距离五、六十米的山腰上,另一间民居的外围摄像头,拍到了那辆车,凌晨2点11分,停在距离别墅不远的山路上。
放大的极其模糊的画面中,可以看到一个身高1米75左右,身材较瘦的男人,戴了顶鸭舌帽,穿着宽松的白底黄绿花纹短袖衬衣、灰蓝色牛仔裤,背着一个黑包,翻墙进了别墅。大概半个小时后,他背包出了别墅,匆匆上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