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浦往她碗里一瞥,小碗馄饨统共12个,还剩5个。
今天案发突然,大家都没吃晚饭,饥肠辘辘,她居然只吃7个。
陈浦其实还没完全饱,再来一碗也可以。这会儿对面坐的要是方楷闫勇之流,陈浦就把碗扒过来吃了。但他无论如何不能吃李轻鹞剩的。
陈浦又一口把可乐喝完,问:“饱了?”
李轻鹞放下勺:“我打包回去吧,明天热一热可以当早饭。”
还早饭,陈浦心想,一小碗馄饨居然能分两顿吃,看来她的工资应该完全够花。但他还是客气地问了句:“够不够?要不要再打包一碗?”
“不用,家里还有吐司片。”
陈浦点头,扬声问店主:“老板,打包,多少钱?”举起手机要扫墙上挂的二维码。
“37。”店主答道。
李轻鹞掏出手机:“我来吧!”
陈浦脸都没转过来,长臂一伸,按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扫码,输入,这才放下胳膊,站起来:“走吧。”
李轻鹞打好包,跟在他身后:“谢谢老板!”
陈浦没吭声,他实在是不想再跟她说话了。
车到朝阳小区,已是12点半。陈浦把车停好,李轻鹞下车后说:“谢谢。”他点了一下头,还是没什么表情,转身走向自己的楼栋,一只手举起来,背对着她,在空中挥了两下。
李轻鹞也走向自己的楼栋门,又转过身,看到陈浦已快步上楼,双手插裤兜里,两步一阶,几乎是跑上去的,没有回头。
李轻鹞脸上的笑早就烟消云散,转身低头,慢慢地一步步走上楼。
——
李谨诚失踪那一年,区里发生了一宗轰动全市的案件。
一个高三男生,意图入室强奸女同学未果,错手杀死了想要保护女儿的父亲。
如今七年过去,当年的男生强奸罪名证据不足,因为过失杀人入狱5年,现在已经出狱。只有参与这起案件调查的李谨诚,始终不知所踪。
李轻鹞回到家,与昨夜不同,从死亡现场回来的她,整个人都是懒的软的。她瘫在沙发上,透过雾青色窗帘,望着深深的夜色。这一片街区的景色——昏黄的路灯,狭窄的马路,老旧的房屋,还有街头巷尾零星几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哥哥失踪那晚,是不是也独自一人走入了这样的夜色里?
回溯案情,没有人知道李谨诚为什么深夜会来到朝阳小区,而且失踪前来过不止一次,他没和陈浦、也没和任何同事说过缘由。那个高中女生家确实住在邻近小区,但之前的调查未显示本案与朝阳小区任何人和事有关联。
大概只有找到李谨诚,才能知道答案。
李轻鹞闭上眼,睫毛轻轻颤动。
学了刑侦专业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痕迹的犯罪。
所以只要她把朝阳小区任何可能的地方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李谨诚。
至于陈浦,找了七年没找到,大概是能力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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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陈浦嚼着口香糖,快步下楼,就见车旁站了个人。
陈浦条件反射想绕路,可惜爱车已成为她的禁脔。他在心里盘算着今晚偷偷把车挪个隐蔽位置,默不作声走过去。
“早。”柔和的声音,带着一丁点糯米丸子般的软黏。
陈浦“唔”了一声,拉开车门,李轻鹞跟他同步上车,一边不疾不徐地系安全带,一边问:“直接去二十九中?”
“先吃早饭。”
“我吃过了。”
“没说你。”
车开到一家人满为患的粉馆前,陈浦停好车,经过副驾时,背对着李轻鹞,手轻拍了两下车门,那意思是让她好好呆着别动,快步过街走进粉馆。
过了一会儿,李轻鹞就见他手端一碗粉,碗里码得好高,走出馆子,站在路边开吃。大概是店里没位置,路边和他一样的还有好几个男人。
对于陈浦的背景,李轻鹞很多年前就有所耳闻,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不良少年,高冷优异的警校之花。但无论哪一种设定,你都很难跟眼前这个接地气的青年男人联系在一起——他站在车来人往的街边,大口往嘴里扒粉,而且站得离垃圾桶不远,方便他一颗颗往里吐排骨骨头。吃完了他把一次性碗筷往垃圾桶一丢,不知道从哪个口袋摸出瓶矿泉水,咕噜噜漱口吐进垃圾桶,又灌了一大口水。
这时,他才抬头,往车的方向望了一眼。
李轻鹞立刻低头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车窗,她抬起头,一瓶插着吸管的豆奶递到她面前。她接过瓶子,温热的。陈浦还是那副她欠了他八百块的模样,绕过车头上车。
李轻鹞微愣之后,露出惊喜感动的表情,眼睛开始放星星:“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喝这个?”
陈浦信她就有鬼了,冷冷地说:“满20减2块,凑单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