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魂易魂,从?此之后,你得自由,她替你在这落尘渊下受苦。”
春辰神君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始终带着温良无?害的微笑,口气听上去就像是他从?前谈论悬圃园中的花草一样?平常,锦施看着他的笑,内心渐渐生出了一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怕了。
锦施吞了下唾沫,嗓子?眼干涩的厉害,挤出一句怀疑的问话来,“真?的是表哥托你来关照我的吗?”
春辰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轻轻地“啊”了一声,随后笑意更?深,“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仙子?只需明白,我是来帮你脱离苦境的就行。”
他真?的是来帮她的吗?如果在离燕谷时,没有遇到春辰神君,她可能早就知难而退了。
他是来帮她的,还是只把她当做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来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春辰见她垂首不语,抬手挥了一下,半空中立时浮出一幅画面来,乃是雉妖夫人被?囚在天?山地牢里,日日受拔毛割肉的酷刑。
锦施听着母亲的惨叫,双眼通红,春辰蹲在她身边,靠近了她几分,循循善诱道:“你的母亲为了你日日皆要受到重?烛的酷刑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当真?忍心就这么弃她不顾?”
“就算你能忍心,重?烛此人睚眦必报,待他归位之后,又怎么可能放你在此苟活?天?帝素来喜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讲究息事宁人,不仅是你,恐怕就连卯日星君怕也是要受你牵连,被?推出去平息他的怒火。”
“锦施仙子?,为了你,为了你的母亲,为了处处都为你着想的表哥,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锦施不住摇头,“就算我占了她的身体,重?烛也会认出我来的,他会立即杀了我!”
春辰笑了笑,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一派轻松道:“那?你先杀了他便是,我说过了,我会帮你的。”
不行。
不行。
不行。
暮霜听到了他们的所有对?话,试图挣脱附魂草的束缚,回到自己身体里,春辰从?掌上的魂花里看到她的状态,缓慢地和收拢五指,魂花的花瓣一片片合拢,包裹成一个花苞,消失不见。
锦施被?他说服了,到了现在,她的确已别无?选择,要么永囚此地,要么铤而走险。
她不知道春辰神君做了什么,只觉得灵台里的附魂草陡然发出光来,像是一片片舒展开的花瓣,在那?光中她似乎看到了暮霜的身影,她们的魂魄在附魂草中对?换,被?送入对?方的身体里。
暮霜猛然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春辰神君的面容,她悚然一惊,立即从?他怀里退开,抬手往自己脸上摸去。
春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确认身体的举动,笑了笑,说道:“暮霜仙子?,好久不见。”
暮霜转头瞪向?他,她每回见到春辰神君,都很开心,这是第一次她不想见到他那?副伪善的面孔,愤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春辰站起身来,转头望了望四周,缓声道,“仙子?三百多年前飞升之时,应当也经历过那?一次神魔之战吧?魔族大举入侵天?界,魔气侵蚀了整个三重?天?悬圃园,烧杀抢掠,毁了天?宫无?数洞天?福地,我都记不清有多少仙神死在那?位魔界太子?手里了,我的徒儿,我的挚友,都死在他手下,本君身为天?界神君,想杀他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暮霜的确经历过,重?烛带着魔族大军从?悬圃园中经过,浓郁的魔气腐蚀了大片花草,神魔之战的战场在三重?天?之上,暮霜这样?的小仙子?,毫不起眼,她躲在悬圃园里,有幸逃过一劫。
“可、可是,天?帝陛下已经和魔主达成和平协议,天?魔两界的战争早已经平息了。”暮霜试图反驳道。
“平息?”春辰嗤笑了一声,“仙魔本是不同的两族,生于两界,习性不同,修炼根基亦不同,天?界根本不适合魔族生存,但魔族生性残暴好战,又贪婪无?比,仍旧侵入天?界来,若非我们耗尽全力,斩杀了那?位魔界太子?,折损了魔族最大的战力,他们又岂会退兵?”
却没想到,重?烛堕入人间,竟然还活着,还隐藏得那?么好,要不是他从?这小雀仙催生出的相思豆中察觉到他的存在,根本发现不了他。
“魔族天?性难改,一旦魔界太子?归位,仙魔之间的和平协议,不过是一纸空谈。”春辰神君仰头望向 ?上重?天?,唇角的笑意透出一丝讥讽,“偏偏我们的陛下是一位以大爱治天?下的仁德之君,似乎想学西天?那?位佛祖割肉喂鹰,感化对?方,鹰的肚子?总有饱时,但魔的胃口却是永远也填不满的。”
春辰神君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但暮霜还是从?他泛着红光的眼底,感受了一些?源自于他私人的愤恨来。
暮霜这样?的小雀脑袋,只装得下悬圃园里几亩花圃,哪里想得明白这天?地神魔之间的纠纷,满天?仙神,总不可能只有春辰神君一个清醒之人吧?
她沉默片刻,选择了相信天?帝陛下,仰头道:“陛下会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春辰愣了下,旋即笑出声来,大约是觉得自己同这样?一只脑子?只有核桃仁大的小雀讲大道理,有些?可笑,他摊手道:“那?本君这样?做,自然也有本君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