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当所有人?的利益共同遭到损害时,人?心才能凝聚起来,戮力御敌。
这是斗争胜利的基础。
晋祚虽衰,天命未改,造反绝不是轻易能为之的,一着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所以?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郎灵寂从前是中书省长官,承担丞相之职,草拟皇帝政令,既制定政令,又?是政令的实行者?和监督者?。
陛下调整了官员架构之后,他身上的权力虽损耗殆尽,声?望依旧如初。
此番门?阀被裁抑,源源不断有士族登门?问琅琊王氏的意思,主要是问郎灵寂的意思:局势如此,如何?自救?
皇帝只是取得了暂时表面的胜利,豪门?不会束手待毙,必然要寻求机会对皇权进行反治。
士族不会认输的。
郎灵寂依旧没?轻举妄动。
天时地利人?和仅仅占据了人?和一条,力量还太薄弱,没?有十足十的胜算。
接下来,便要瞄准“地利”这一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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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信使纵快马至王家老宅,手持家书,插着十万火急的鸡毛,马蹄之后扬起一溜轻烟。
两?日前,江州征战的王戢知道了郎灵寂被贬之事。
他怒发冲冠,惊诧莫名,朝廷在?短短几?日之内竟发生这样大的变故,决意折返建康,亲自入朝与?皇帝理?论。
皇帝只是个傀儡皇帝罢了,这些年?来是琅琊王氏在?战场上东征西战,流血牺牲,立下了汗马功劳,封赏犹嫌少,竟贬谪他琅琊王氏。
须知郎灵寂是王家的顶梁柱,家主的女婿,贬谪郎灵寂就是贬谪琅琊王氏。
皇帝用这种卑鄙手段试探王家,王家有钱有兵有粮,岂能受这等挑衅?
那道貌岸然的皇帝司马淮,当初就联合寒门?文砚之对付过琅琊王氏,如今俨然是故技重施,王戢忍之久矣!
更传闻皇帝心怀龌龊,是看中九妹王姮姬,起了淫念,几?番勾搭不成才恼羞成怒,直接对王姮姬的丈夫下毒手,欲借着科举改革致命侵吞王家,行君夺臣妻之事。
耻辱,羞愤,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作为王家当仁不让的第一武将?,有责任保护好家人?们,尤其是保护好爹爹临终前最牵挂的、王氏的女家主——九妹。
“我们将?军很生气,正准备带兵回建康,若那皇帝识趣,改过自新,还能勉强做个君臣,否则……”
凌霄胆战心寒地禀报着战场的情况,嗓子?都哑了,“郎公子?,您最是理?智,快快劝劝我们将?军吧。”
没?有皇帝的圣旨贸然领兵回京,形同造反,届时不仅将?军陷入大祸,琅琊王氏会被连累得满门?抄斩。
大将?军王戢素来是热血冲动之人?。
郎灵寂收到信后,叫王戢“稍安勿躁”,莫被朝廷之事所扰,务必拿下梁州。
非是他刻意隐忍退缩,朝廷之事是小,战场之事是大,王家已失去文防了,绝对不能再失去武防。
梁州,位于长江对岸的峡口处,南北战场的咽喉地带。长久以?来梁州战事混乱,难以?克制,一块难啃的牛骨头。
但前几?日那里?的流民帅忽然染疾死了,群龙无首,这是一个绝好将?梁州收入囊中的契机。
如今天下六州已归顺于王戢,再拿下与?荆州相连的梁州,王氏操控的版图便可扩大一步,腰杆子?更硬气些。
相比之下,郎灵寂暂时被贬不要紧,没?必要因为这由头领兵逼宫。
造反罪名太大,动辄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毁掉王家祖宗的基业。
“一定要告予大将?军知晓。”
凌霄收了回信速速去了,急于星火。
王戢虽然心中恼恨,明白郎灵寂这番计较有道理?,暂时忍气吞声?。
事有轻重缓急,先集中精力拿下梁州,之后再进京找皇帝算账。
王戢的鹰目朝梁州瞄去的同时,好巧不巧,皇帝司马淮也盯上了梁州。
梁州这样处于咽喉地带的重要位置,司马淮期待良久,这次势在?必得。
司马淮防备着王家每个人?,忌惮郎灵寂,更深深忌惮手握兵权的王戢。
他一面克制郎灵寂的行政大权,一面遏制王戢的兵力版图进一步扩大。
王戢已经掌握了包括江州在?内的天下六州,多么恐怖的数字,若再得了梁州,恐怕真就有造反逼宫的资本了。
司马淮每晚愁得做噩梦,辗转反复,常常夜半浑身虚汗。
好在?郎灵寂被囚在?建康城中,任凭有高深莫测的权术不能施展,更不能及时到王戢身畔相助,相当于绊住了王戢一条大腿,大军失了智囊。
司马淮目光猩红,指骨捏碎。
梁州的争夺之战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