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刚刚和那周衡单独说了什么?”
周虎笑了笑:“大概有可能或许做了一回好人。”
沈东嘴角微抽。心说大家都是拿刀砍人的罗刹,还装什么普度众生的佛陀?
出了密室,赵虎沈东一块去确定今日的安排。
赵虎询问沈南,“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沈南回:“已经安排妥当。”
赵虎点头。
***
夜晚逐渐降临,宾客渐渐多了起来。
刺史夫妇与长子长媳一同赴宴,与宁远将军客套了几句也就入了席,刚入席就有丫鬟倒茶不小心倒在了沈如月的衣服上。
似曾相似的一幕让沈如月心里有些警惕。
几个月之前,宁远将军到刺史府做客时,为了陷害他,沈如月也安排了人弄了这么一出。让宁远将军去厢房换衣服,待无人的时候再单独去寻他,诬陷他对她图谋不轨而致使她小产。
那时明明人都进了厢房,也安排了人在外边盯着了。可却被与她身穿了一身粉色,皆怀孕,挺着个大肚子的将军夫人给搅黄了。
那些人都以为那个女人就是她,所以没有阻拦!
如今,也有婢女把水洒在了她的身上,该不会是宁远将军发现了什么吧?
心下一惊,但随即又觉得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又何必让人把水弄在她的身上,这不是打草惊蛇了?
随即转念一想,当时她连面都没有露,也没有与那宁远将军说上一句话,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当时所盘算的是什么?
想到这,虽然有些戒备,但也略微心安了些。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将军夫人便让下人领她去厢房烘干衣物。
心中警惕,但还是起了身,与自己的夫君一块过去,同时也给了一个眼神自己身旁的婢女。
婢女会意,加强了警惕。
齐大公子小心的扶着沈如月离开前院,甚是紧张的道:“你身子未好,可不能着凉了。”
沈如月轻咳了两声,嗓音微哑:“只是湿了外边的衣裳,不碍事的。”
齐大公子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今日便不该让你一块跟来的。”
沈如月只是笑了笑,笑意温婉。
领到了院子,婢女停了脚步,转身挡住了齐大公子。
“齐大公子请留步,这院子是给女眷休息用的,男宾止步。”
齐大公子愣了一下。想了想,随而看向沈如月身旁的婢女,吩咐道,“好生伺候少夫人。”
两个婢女皆应了声是。
夫妻也就在院外分开了。
沈如月进了厢房后,屋中甚是暖和。近身婢女把她身上的披风脱下后,随之又把湿了一片的棉衣脱下。
主人家的婢女低头垂眸,恭恭敬敬的道:“奴婢下去让人拿端炉子过来。”
随后退出了屋外。
玉家婢女一走,沈如月身边的那两个婢女分别走到了窗后和门后,各自打开了一条缝查看外边的情况。
好半响后,才把缝给关上,两个婢女相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回到沈如月的身前。
婢女与沈如月道:“外边一切正常。”
沈如月以帕子掩唇轻咳了几声,拿开了帕子后,脸色冷漠,全然没了方才温婉之色。
咳了几声后才吩咐: “晚上见机行事。”
婢女点头:“奴婢明白。”
这时房门被敲响,是送炉子来的婢女。
婢女把炉子端了进来,随后拿起沈如月褪下的衣裳放到小炉子的顶上慢慢的烘干。
小炉子烧的约莫是银霜炭,几乎无烟,且还有淡的清香。
淡淡香气,让人闻着很舒适,身体也渐渐的放松。
约莫半盏茶后,屋中的人都有些晕晕然的,等沈如月的婢女察觉不对劲的时候。身子较差的沈如月就先软软的趴桌面上昏迷了过去。
随后包括玉家婢女在内,婢女慢慢倒到了地上。
一晌过后,门被推开了。有两人入了屋子,把昏迷的沈如月带走后,又关上了门。
***
沈如月醒来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
烘衣服的炉子中有迷烟。那迷烟能让人致幻,分不清身在现实还是梦中,更会加大人心底最大的恐惧。
从地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晕眩的额头。浑身乏软,也不知道是不是迷烟的作用,所以她的脑子混混沌沌的,不是很清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这是怎么了,这又是哪里?
这时忽然在黑暗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声音不大,像猫儿一样虚弱的啼哭声。
沈如月闻声一愣,随之身体渐渐僵硬,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自己那胎死腹中的孩子。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就好像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一样,但却又能听见孩子的啼哭声。
“是谁在装神弄鬼!?”沈如月的声音略微沙哑,还带着丝丝的颤抖。
回应她的只有那细微的啼哭声,接着啼哭声渐渐变大了,似在近处,又似在很远的地方。
沈如月心中一慌,迷烟的药效再加上这种黑暗阴冷的环境,让她有一种身在梦境中的感觉。
即便感觉身在梦境中,但还是觉得心里发慌,一种惊悚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渗来,不知不觉的影响了她的情绪。
语调控制不住的尖锐了起来:“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我不怕你,出来!”
婴儿啼哭声依旧没有停止。由细弱到哭得撕心裂肺,俨然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惊悚得很。
隐隐觉得是那孩子入梦了,听了好一会哭声后,沈如月崩溃了。更觉得那哭声是个那个孩子发出来的。
紧紧握住了手,咬着牙关,眼白渐渐冒出了血丝。
不想再听到这哭声,蓦地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双耳,大声大喊:“别哭了!别哭了!就算你哭得再凄厉,我也不后悔,不后悔!”
眼眶中不知怎的就冒出了眼泪,尽管至此,但始终什么重要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在她怒吼之后,哭声真的缓缓停了。颠颠巍巍的放下双手,可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两岁稚儿痛苦的呼喊声。
“娘亲,娘亲,孩儿好痛,娘亲……”
沈如月蓦地瞪大了双眼。
黑暗中忽然多了一丝光亮。
沈如月又惊又慌的往那光亮的地方看去。看到走出来的人后,瞳孔骤然一缩,脸上顿时没有了血色。
以手使力让身体往后挪动,声音颤抖,“你、你怎么会在这?”
齐绣婉提着个灯笼,怀中抱着个布裹,似乎是个婴儿。学着周衡面无表情的模样,一步一步的朝着沈如月走近。
心底对沈如月又恨又怕。可她知道沈如月再也无法伤害到她了,周衡也在密室中,所以她不怕。
今日她定要为她所受过的折磨出一口气!
看着沈如月,随而露出了恨意,阴恻恻的问:“嫂嫂你为什么要害我和小侄儿?”
声音一出来,干哑得很,一点也不像妙龄少女的声音。
她的话让沈如月有一瞬的惊慌,但很快强压下来这惊慌。
“绣婉的嗓子和手明明让我令人给毒哑和折断了,你不可能是她,你是假的!”
齐绣婉继而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怎么会是假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因为承受不了痛苦自杀了?你有没有想过我见到了被你亲手害死的小侄子,他说他好想问问娘亲为什么那么狠心的不要他了……”顿了顿,而后把怀里边包裹着的枕头递向沈如月:“嫂嫂你要不要抱一下小侄子?”
说着,抱着孩子走近她。
沈如月脑子中的混混沌沌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幻觉涌现,她像是看到了齐绣婉身后的牛头马面,在孩子递过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七孔流血,瞪着一声血泪眼眸的婴儿。
幻觉一出来,再也绷不住崩溃了,脸变得扭曲,失声尖叫:“别!别过来,咳咳咳咳……”
因激动而猛烈的咳了起来。
齐绣婉脚步一停,嘴角边忽然露出一抹渗人的笑意,粗哑着嗓音道:“嫂嫂,你后悔吗?”
沈如月许久才止住了咳嗽,惊恐的看着齐绣婉,脸上的泪水不知是咳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的。
许是被吓到了极致,颇为什么都不怕了的架势,急喘着气瞪着她:“我不后悔,绝对不后悔。孩子是我亲手所杀又如何,你是我所害的又如何!?我乃大庸皇朝金枝玉叶的朝阳公主,我本也是个善良的人,可若不是那乱臣贼子窃国,我何至于做到这种地步?!错的不是我!是你爹,是那些乱臣贼子!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齐绣婉看着沈如月,她丝毫不同情。她爹并没有做错,只是选了一条让百姓能活下去的路而已。
沈如月的话才说完不久,密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沈如月转而往那密室的门口望去。看到了门外的人后,无比的错愕,随即回过神来,呆滞的道:“这都是设计好的……”
密室外,除却宁远将军夫妇外,还有刺史夫妇,以及齐大公子。
沈如月的目光落在宁远将军的身上,又复而看向他身后的人,最后看回身前的齐绣婉。只见她把怀中的“孩子”丢落在地,沈如月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七窍流血的婴儿,那只是个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