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端着药,看着裴季离开房中的背影,知道背影消失,她才低下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碗中的汤药。
片息后,丝毫不畏苦的一口气把汤药喝完了。放下汤碗后,掀开被衾,看了眼身旁那把已经开鞘匕首,目光挣扎。
可她一旦有所犹豫,脑子便会像被针扎一样疼,疼痛催促她赶紧下手。
一切都很不对劲,可她一旦细想,脑子也会疼得让她抽搐。
就好像现在,让她看起来虚弱的不是身体上那些轻微的伤,而是脑子里边一抽一抽的疼痛,疼得她脸色苍白。
察觉裴季要回来了,她不慌不忙的把被衾盖上。
裴季入了屋中,走到了床榻前,把一小罐子递给华音。
华音看了眼那小罐子,随而抬起疑惑的目光看向裴季:“这是什么?”
他道:“打开看看。”
华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到了手中,缓缓打开了罐子,待入目的是一小罐蜜枣,她的睫羽微微一颤。
“方才从外边回来的时候,让童之去点心铺子买的。”
今日南诏宫变,再者已是深夜,铺子已关,童之带着锦衣卫去敲门,那两个高大的身影,腰间还配着刀,差些没把那掌柜给吓晕了过去。
华音望着蜜枣,心情不知为何,很复杂。
在世人眼中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裴季,却在这个时候,在她的面前化成了绕指柔。
华音垂下脑袋,用裴季继而递来的小竹签扎了一颗,放入了口中。
明明甜蜜可口,可心底却不知为何泛着微微苦涩。
“如何?”
她应了一声:“很甜。”
华音再扎了一颗放入口中之时,忽然有轻微的铃铛声传入耳中,落入她与裴季的耳中。
裴季目光忽然一凛,循着窗户望去,可在下一瞬,下腹一阵剧痛袭来。他猝然收回视线,双手瞬间握住那欲把匕首往里推的双手。
他看了眼腹部的匕首,再而抬起头看向华音,眼中尽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赠她的匕首,她却用在了他的身上。
在利器刺入血肉之中,华音的面色瞬息苍白,眼中更是蓄满了泪水。
“为什么?!”裴季声音嘶哑的问。
不知是被匕首所伤,还是被人所伤,以至于他双眼逐渐猩红,牙龈紧绷着,额间颈间青筋突显。
华音的嘴唇微微颤抖,但下一息楼下忽然传来刀刃相间的声音,有人喊:“有刺客,保护大人!”
若有若无的铃铛声继而响起,华音的脸色逐渐冰冷,她蓦地推开裴季,哪怕眼眶之中依旧蓄着泪水,可依旧果决的把床头的腰刀抽出砍向裴季。
动作毫不犹豫。
裴季经历过诸多风浪,便是受了伤的裴季也瞬息抽出刀挡住了她的刀。
二人在屋中才过两招,窗外便有马蹄声传来,这时铃铛声一顿,华音的动作也随之僵硬。
而这一瞬间裴季的刀刃已往她的纤细的脖子而去,眼见便能刺穿她的脖子,可裴季却忽然一收力,刀锋骤然一偏,华音也在这一瞬回过神来,疾步后退,瞬息转身破窗而出。
街道上有马匹从街头疾踏而来,有人大声唤了一声“华音”。
华音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背上,马匹扬长而去。
意识有瞬间的清醒,她猛然转回头,看向二楼窗户的方向望去,看见那窗户有一个黑影站在那处,似乎在紧紧地盯着她。
回想起方才那双不可置信的双眼,华音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似乎要窒息一般,只能用力地喘息着。
童之察觉到了二楼的动静,疾步跑上了二楼,打开了房门,待看到捂住腹部撑着窗沿的小叔,瞳孔骤然一缩,猛然走入屋中扶住他。
待看到小叔腰间上的匕首时,脸色一变,在屋中也没有看到华音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来脾气极好的童之,也怒了,问:“是不是华音伤的!?”
听到这个名字,裴季双眼越发的猩红,紧咬着牙,捏着窗户边缘的手背也是青筋突显,几乎要把窗框捏碎了。
下一瞬,一口鲜血蓦然从口中吐出。
童之脸色大变,转而朝着门外大喊:“快请大夫!”
有锦衣卫闻声,丝毫不恋战,立刻去寻大夫。
而这一批刺客似乎不过出现了片刻,又全部开始撤退,显然是为了接应华音而来的。
有锦衣卫进来,童之立即下令:“即刻起,诛杀九姨娘华音!”
刚下令,手腕却被紧紧捏住,童之转而看向自己唯一的亲人。
只见向来隐忍异于常人的小叔,额头已有薄汗沁出,脸色苍白无血色,可见那匕首插得有多深,恐已经刺伤了肾脏。——那位置易让人毙命。
裴季深呼吸一口气,强咽下此时涌上喉间腥甜的血,声音哑沉的道:“只允活抓,不许伤她性命。谁若敢伤她性命,诛。”
锦衣卫看了眼童之,再看了眼大人,随即应声,快步走出了屋子。
童之沉默不语,把他扶到了床榻之上。
裴季躺下,维持着清醒看向童之,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一般,粗喘着气道:“莫伤她性命。”
童之闻言,脸色紧紧绷着,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怒意。
半晌后,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疾声厉色道:“小叔活,我便饶她,若是小叔有三长两短,我追到天涯海角也必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