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转而用膳,但随即听到他说:“九姨娘和小叔回到金都后,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华音饮着汤,一口气没顺,被呛得捂唇咳嗽了好几声,略为惊愕的望向盯着她瞧的叔侄二人。
两人的眼中似乎都有同一个疑惑——难道你不想嫁?
虽然疑惑是相同的,但童之的目光真的只是单纯的疑惑,而裴季的目光则是危险的
华音默默的低下头,缓缓的饮着汤,希望他们能略过这个话题。
裴季看向装聋作哑的华音,慢慢悠悠的与童之道:“回去后先写放妾书,然后再按照流程来。总归是一辈子只摆一回喜宴,自然要声势浩大,收尽百官之礼。”
华音……
总觉得他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且等等,她好似尚未答应过他!?
思及此,她抬起头看向裴季,尽量的放轻语声道:“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裴季放下碗筷,黑眸微阖:“怎么,还有想跑的心思?”
华音:……
重新斟酌了一下,她提醒:“我逃跑的事情,我在外都听到了风声,金都肯定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吧?”
裴季忽然一笑,笑意难得的温柔,可却是看得华音心底一颤一颤的。
“托你的福,金都都在传你与姘夫私奔,百姓私下都暗暗在传我是绿王八。”
好在口中无食,不然听到这话,她定是要喷出来了。
这些百姓胆子怎么这么大?!
她只听别人骂过裴季狗贼,却从未听说过有人敢骂他绿王八的。
就,心底有点莫名其妙的畅快。
但考虑到是自己害裴季背上了这个侮辱性的称号,便殷勤的夹了菜放入他的碗中:“大人视名声于草芥,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的,对吧?”
裴季颔首,倒是不否认。
“你的事情在金都传遍了又如何?他们说我绿王八又如何?不合规矩又如何,是我娶妻还是他们娶妻,为何要理会?”裴季语声轻狂,也因他有本事强硬。
话到最后,他挑了挑眉,问:“还是说你在意名声?”
华音正要点头应她其实也在意的,但触及裴季那俨然能看穿她的眼神,便略一抿唇,没了说谎的打算,继而摇了摇头。
没办法,华音只能暗中看了眼童之。
她急地童之还与她说过,若是对裴季有不轨之心,必不会饶过她,现在他依旧没有对她放松戒备,那么肯定不想他唯一的亲人娶了她这危险的人才是呀。
可谁知童之却是转开了视线,佯装没看到她的眼神。
华音……
裴季挑眉,轻点着桌面:“所以,为何不愿?”
华音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了一口,看了他那不耐的的动作,抬眼与他相视:“也不是不愿,让我缓一缓,三个月再议,如何?”
他幽幽问:“不如何,你又如何?”
华音无辜一笑,道:“那大人自己成亲吧。”想到裴季的手段,笑意又敛下,扬眉道:“也不是只有大人才能威胁我的,若是绑着我去成亲,往后我若不忠,大人也莫怨我。”
说到不忠二字,华音看到裴季眸色沉了下去。
显然,他不喜听到这种话,这话引得他极为不快。
谁没有点脾气呢,华音放下杯盏,站起了身:“我吃好了,大人自便。”
童之暼了一眼九姨娘的饭碗,碗中饭菜也没怎么动。
这二人方才还似春风得意的,怎吃了个午膳就忽然辩了起来?
九姨娘看着是个软脾气的,但内里却是个硬脾气的,而小叔脾气更是硬,往后有得磨合呢。
在华音转身离去的时候,裴季开了口:“回来,把饭吃完。”
华音正要跨出房门,裴季便起了身,华音转回头看了一眼,便快步的踏出了房门。
而裴季也面无表情的跟着出了屋子,步子不快,却跨步大。
童之又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正欲让人来收,却见小叔抱着九姨娘去而复返。
童之:……
华音恼道:“放我下来!”
裴季看了眼童之,朝着门外暼了眼。
童之会意,退出了屋中,顺带把房门阖了上来。
房门关上,裴季把她放回到她原来的位置,华音瞪了眼他。
裴季轻哼了一声,道:“也就只有你如此瞪了我数回还活得好好的了。”
华音白眼微微一翻。
裴季望着她在自己面前越发的自然,戏谑一笑:“恃宠而骄。”随而道:“答应你便是了,三个月后再议。”
华音闻言,面上的表情瞬息切换,一息便从怨怼换了一张笑脸,这戏演得全然是炉火纯青了。
裴季只有一瞬惊愕,但思及她此前在府中的斑斑劣迹,也就不足为奇了。
嗤笑了一声后,也坐了下来。他也没有继续说方才的话题,而是转到了明日之事上。
“明日你只需要按照你想逃跑的顺序来做便好。等出了南诏,会有镇南军一千人以护送宝物为名,暗中护送你回金都。
“另外我还在南诏这段时日,也会有人易容成你的样子留在南诏,给人你从未离开南诏的错觉,”
华音闻言,也恢复了正经之色,犹豫之后,才道:“我留在南诏,或许能帮上你。”
裴季低眸勾唇笑,抬眸看她:“你不逃跑便是帮上我的忙了。”
“没有危险,我不会逃,便是有什么原因逃了,我也会回到金都寻大人,如何?”
裴季直勾勾的盯着华音,良久后才道:“记住你的话。”
华音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重新用膳,华音低下头,她知道裴季的计划不会改变,只轻道:“平安回来。”
眼神与语声都带着从内而外的温柔。
看了眼华音,她的神态落入了裴季眼中,他眉梢随着嘴角的弧度而略一弯,应:“我自会平安回去。”
继而又低下了音量,低低的道:“等我回来。”
华音抬起眼眸,目光在桌上交汇,下一息,彼此的眸中都有着浅浅笑意倾泻而出。
她温笑,应声:“好”
华音那一直纠结在心底事情,在这一瞬豁然开朗。
如裴季所言,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时下随性随心去做一些能做的事,才不会后悔。
她不否认自己确实对这样有魄力有手腕,还俊美的裴季动心了。虽然彼此曾是对立的,他这个被害人都不在意了,她又在意什么?
随心就好。
她的心告诉她,她也想被人呵护,被人疼爱,被人关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