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暂的片刻,却恍如过了许久。
片刻过后,华音的手腕猝然被一只发烫的手钳制,下一息被拉扯入了一个被汗水浸透的胸膛之中。
很烫。
不是正常人身体该有的温度。
哪怕现在自己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华音也能镇定的理清思绪——
一片狼藉的屋子,显然是被男人的怒火所牵连。再有便是男人身体上的变化,与其体温都不正常。
在那一瞬,华音的脑海之中不知怎的就生出了一个胆大猜想——裴季被人下了那种不干净的药。
可生性警惕多疑的裴季怎会中了招?
未来得及思索,警惕多疑的裴季把她的双手捆绑了起来。
华音一惊,想要反抗,但却被他钳制住双手。
“莫动!”他低声一喝,铁掌已放置到了那纤细的颈项上。
后项上滚烫汗湿的触感,让华音顿时僵了身子,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想起裴季从不让人近身,且自当上摄政大臣后,刺杀屡屡不断。他此举,是不信她的。
后边的事,已是不言而喻。
华音自婢女手上残破的衣衫中抬起了视线,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泛疼的手腕,再而望了眼屋中尚有一盆未用过的温水。
思索了一息,吩咐:“你们先出去,我擦洗一下。”
这屋子并非大人的寝房,婢女没有迟疑的退出了屋中。
华音调整了几息气息,才缓慢的走到梳洗的架子前,拿起干爽的棉巾放入水中。洗了一遍后,才从水中捞起棉巾,拧得半干,随而慢慢的擦拭身上的痕迹。
擦拭时,华音有所失神。
方才显然是自己的第 一回,可为何经事后,自己能如此平静?
对此,华音心里尽是疑惑。
难道是因先前所在的风月庭有人专门教习过男女一事,所以如今才会如此镇定?
华音出自风月庭,一个不怎么干净的地方,可她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个月前,在裴季的生辰宴上,有刺客行刺。
宴席乱做一团,唯有裴季独坐高座,慢条斯理的饮着酒。
让她华音便在混乱之中,被人推搡摔下阶梯,脑袋也磕破了口子,醒来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醒来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她失忆的事情。
起初她静观其变,过了几日后,她隐约摸清楚了一些情况。
先帝驾崩,封北镇抚司指挥使裴季为摄政大臣,位同三公。
身为摄政大臣的裴季手段狠毒,以铁腕执权,因此满朝文武没有不忌惮的,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不计其数。
同时,想要巴结他的人也不计其数。
巴结裴季的途径,无外乎是金银珠宝,佳人美眷。
而华音则是淮州通判为了巴结裴季,送来的美人之一,彼时府中已经有八个侍妾了,华音是第九个。
但因裴季生性多疑,所以从不近女色。莫说是华音了,便是整个府邸的后宅女子都一直独守空闺,从未有过亲密之事。
可又因旁人给裴季送去美人与珍宝,裴季从未拒绝过,所以那些人都抱着侥幸的想法,依旧送去美人,就盼着自己所送去的美人能入得了裴季的眼。
华音失忆后,逾今已有两个月了。两个月间,她只见过裴季一次,而今晚才是第二次。
今晚被唤到寒院,应当是因两个月前的生辰,她是十位美人中唯一一个受了伤,所以被裴季记住的姬妾。
擦洗了身子后,适时婢女也送来了衣裳。
整理后,才从屋中出去。
已是卯时,天色蒙蒙亮,院子外边看似安静无人,可华音却隐约感觉这个院子并非像是表面那般的平静。
在婢女的搀扶下,望了一眼的院子,随而低下头缓步走下檐下的石阶。
天色未亮,雾气寒凉,一旁伺候的婢女披了件薄披到华音的身上。
出了寒院,婢女绿萝扶着华音,碧玉则提着灯笼走在前方。
扶着华音的婢女绿萝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小声道:“姨娘,奴婢回去拿衣裳的时候,已经让人备了热水。”
华音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虚。
这两个婢女都是在华音进府之初,管事安排到身侧伺候的,如今也算是跟了她半年时间了。
两个婢女原本还因自家姨娘是这后宅中第一个与大人有肌肤之实的妾室而觉得欢喜,可就在方才瞧到姨娘身上那惨不忍睹的痕迹,所有的雀跃都没了。
她们怎就忘了大人是如何一个残暴血腥的人?
这平日里边就已经够吓人的了,那在这帐闱之内,岂不是更加凶残?!
想着想着,两个婢女都不禁红了眼眶。
今晚,苦了姨娘了。
若是往后大人回回都像今日这般折腾,姨娘该受多少的罪呀。
寒院主寝一侧的浴间,有水雾之气弥漫。
水池之内,裴季双目紧闭,坐在水池边沿,双臂伸展放在池上。
这时,静阑无声之际,有黑衣飞卫悄无声息的入了屋中,立在浴间外,低声禀告:“大人,九姨娘已离开了寒院。”
紧闭双目的裴季,淡淡“嗯”了一声,而后问:“查到了什么?”
飞卫道:“宫宴结束后,穆王妃被人从沁澜殿扶了出来。”顿了顿,又道:“太后应是想让大人与穆王反目为敌,所以费尽心思在大人的酒中下了药。”
裴季睁开了双目,眼神阴郁。
今日宫宴,太后利用小皇帝敬酒,身为臣子的裴季不得不喝下的便利,在酒中下了让人难以察觉之药。
裴季有所警惕,只饮了一半,一半则借着袖子遮挡,吐在了袖中,所以尚能保持清醒离开皇宫。
太后欲算计摄政大臣与穆王妃苟且,但到底还是太低估了他。
思及此,裴季眼寒意迭出,缓缓启口:“她既送了我这份礼,那便也回一份礼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