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臻臻这话说得鲁老族长闷声不吭。
他听懂了,正是因为当年祖父和族老等人将子嗣看得太重,以至于让鲁月香受了委屈,害她想不开上吊自尽,所以随春生才用他们族人最重视的子嗣来报复他们。
随春生其实可以将这件事做得更绝,但他没有,所下的这个诅咒也是留有退路的,也因此,鲁老族长对他的感官其实很复杂。
他后来在很多年里也设身处地地想过,如果换了其他外族人处在随春生这个位置上会怎样,对方不一定做得比随春生更好,指不定会下更恶毒的诅咒。
随春生还是手下留情了,看的或许正是当年祖父的那一口饭之恩。
“算了,就这样吧。”鲁老族长一副认命的口吻,“就像的,至少这诅咒是不死人的。”
姬臻臻却道:“我说了,鲁家村族人罪不至此,你们已经受了三代的惩罚,当年那一批人应该都差不多死光了吧?”
鲁老族长一听这话有转机,连忙回道:“死光了,都死光了,我活得久,算是最后一个死的。哦对了,村头那鲁老三当时也看到了,但鲁老三比我小七岁,当年经历那事的时候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光屁股娃娃,若算上他的话,他才是最后一个。”
“所以啊,你这不就遇到我了么,既然当年的人都死光了,这诅咒也是时候结束了。带我去那随春生的坟前看看吧。他以身躯和灵魂为引下咒,必有一缕残魂被困在诅咒之地,我去跟他好生说道说道。”
鲁老族长听到这话,吓得魂体一颤,“残魂?随春生的残魂还留在我鲁家村?”
姬臻臻睨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以我之名,以我之力,以我之魂,以我之血,以我之身,以我之灵,以我之命,你听听,这不光祭出了血肉,连灵魂都一并祭出去了,若非你重复他死前的话,说他不给鲁月香一个交代的话,无颜去见地底的娘子,我猜的便不是残魂,而是他完整的魂魄都被诅咒禁锢在此地了。”
说着,姬臻臻还感慨上了,“这人的诅咒之术很厉害,像这种以灵魂和血肉为祭的诅咒,那是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的,直接灰飞烟灭,可他不但给你们鲁家村留了退路,也给自己留了退路,他为诅咒献祭的不是完整魂魄。不过这样一来,不完整的灵魂入了地府,是没法投胎转世重新做人的,即便转世投胎,也多半是个傻子。”
空离默了默,学姬臻臻啧了一声,“他能干出这事儿,已经像个傻子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图什么?”
姬臻臻看向空离,好奇问了句,“那换做是你,你打算怎么办?”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便可。”
“如何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之法?那两个妇人是故意丢下鲁月香,害她遇到恶霸被欺辱,难道你也要将那两个妇人丢到大街上?”
空离看向她,端着一张无暇君子脸,语气也是淡然如风的,说出的话却狠毒无情,“送去青楼里,一点朱唇万人尝,保准叫鲁月香解气。”
姬臻臻张开嘴,愣了半晌才吸了一口气,“你你你好恶毒,你说你一个前出家人,你怎么能生出这么恶毒的想法呢?这还不如直接叫人死了算了。”
空离却懒懒撩了下眼皮子,似有些困乏,“那不如你问问这位鲁老族长,如果回到从前,牺牲这两人就能解救全部的族人的话,他会如何抉择?”
鲁老族长立马飘了过来,叹息道:“哪用得着做这种缺德事,只要当年如了那随春生的意,将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妇人除族赶出村子,后面的事儿便不会发生了。我祖父也后悔啊,往后许多年都恨不得回到过去重新做一次选择。”
即便后来祖父狠下心将那两个已经为人母的妇人赶出了村子,让那些曾经劝鲁月香大度的人都跪到她坟前忏悔,也无济于事了,何况当初他们这么做,私心也是为了自己,这种夹杂了私心的忏悔,还延迟了这么多年,怎么看都不算诚心。
“上位者最忌心软。”空离淡淡道了句。
姬臻臻瞅他,“看来离郎深有感触啊。不过,心软不是坏事,若当年的老族长不心软,那随春生说不定就饿死了对不对?”
空离道:“我说的心软并非是给人一口饭吃,你随便去一户人家,讨要一口饭吃,十之七八的人都愿意赏你一口饭。”
姬臻臻嘴角抽抽,“要讨饭你去讨。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讨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