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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一盏昏黄橘褐的路灯,打在底下一团蜷缩着人儿身上。
冯宝宝正扯着一朵玫红色的月季花瓣,这不知道是她摧残的第几朵小花了。
初夏的晚风凉而湿,吹在只着一条衬衣的冯宝宝身上,惹的她难受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办?怎么办?”
她脸上突兀的浮肿与伤痕,该如何回家去?
家里的老头子肯定又认为是她在外面惹是生非,指不定又要把她像个破皮球一样扔到母亲那里去。
她实在过够了这种时常搬家,近乎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埋着头,闷闷地想着,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心里将苏小沫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忽然,正前方一辆车子一停,耀眼白晃的车头灯灯光射在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来。
冯宝宝心里腹诽,是哪个混蛋车子乱停?
当她揉了揉微痛的眼,从细小的眼缝里看到跟前那双精良考究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再慢慢将目光往上移,一条笔挺的冷灰色的西装裤包裹笔直修长的两条腿,上身是同色系的西服,里面是白色的丝质衬衫,一条黑白相间的条纹领带系在脖上,一派矜贵冷漠,处处彰显着雍容不凡,一丝不苟。
再看到他那张峻冷非人,刚毅如神,简直巧夺天工的俊脸时,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冯宝宝像只遭了电击的青蛙,炸得一跳而起。
她莫名的垂头,莫名地蹙眉,莫名地说话支支吾吾。
“那个……那个……陆晋原,我是出来散步的。”
这就是陆晋原,在别人眼里是个花花公子哥,但只有在她面前,永远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脸孔。
陆晋原盯着她,仔细打量着她有趣的表情,她有着一张微圆的婴儿肥小脸,显得稚气未脱,粉嘟嘟的唇瓣一张一合在努力而牵强地说着话。
这样一张过于平凡,顶多算得上清丽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眼珠子乌溜溜的似黑珍珠一般,灼灼有神,看着你时,好像能看见它的思想一般。
而此时,它正躲躲闪闪的,明显在说着不着边际的谎话。
他不由轻轻一笑,然后朝她迈进一步,然而在看到她一边有些肿胀的脸颊,和脸颊上的四条抓痕时,他的眸光募得一深。
他冷淡地说,“你出来散步,要背着书包吗?”
不知为何,冯宝宝狡黠与小聪明到陆晋原这里,统统失了灵。
她轻轻咬唇,拉了拉肩上的书包带,谎话被戳穿,有些气恼。
她眼皮一翻,鼓着腮帮子道,“我……我就喜欢,你……你管不着。”
“哦,是么?”陆晋原抿唇一笑,“我是你小舅,不是么?”他又微微压下身子,整张脸贴近她,一股刮胡子水的清冷香气钻进她的鼻孔里,使得她更加局促不安,“难不成我没资格管你么?还是说,你太过害怕我,害怕我管你?”
是的,陆晋原不止是陆晋原,还是她的小舅,不过她从不喊他——小舅,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他说的也对,她是害怕他的。
在易水瑶,乃至绝大多数人的眼里,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恶魔、小夜叉,然而,她也是有害怕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陆晋原。
听说,害怕是因为在乎。
不知,她对他的这种害怕,是源于什么?
这样的距离,让冯宝宝看得清他那一双能夺人魂魄的凤眸是多么幽深,还有他的漆黑的眼睛好似不见底的漩涡一般,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她不敢再细看,不觉地将身子往后仰,不觉地将步子向后退。
身后是灌木丛生的花坛,她无路可退。
她的身体就快抵触到平冠的花树上,他及时一抄手,拦腰将她托起,将她扶正。
这样的姿势令她很不习惯,猛地把他一推,想要逃走,却被他的长臂扣住了手腕。
“去哪里?”
她一蹬脚,更为气恼。
“我回家去。”
陆晋原地眉头微微敛起,“回家去?你不正是不敢回家,才待在这里的么?”
说着,他伸出手,触向她的脸。
冯宝宝一愣怔,他的指腹已触摸到她脸上结了痂的细锐伤痕,令她微微的痛,而又脉脉的柔,她的指腹是如此的温暖而微粝的。
猛的,陆晋原收手,眉心微微拧起,好似他有千般无奈,万般不舍。
旋即,他转身,潇洒地走向他的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背着她,声音冷沉得很,俨然如个严厉的长辈,不容人有一丝抗拒。
“上车,回家。你爸那里,我会替你解决。”
她这才收回神,看着他上了驾驶位,她慢步跟上去,却迟迟不上去。
这个男人似乎知道她心里的一切,似乎他比她还要有高深莫测的本事,但从他压低的声音里,她听到有疲惫与不耐,重重压在她的心口,让她莫名有些闷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