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安若怅然一叹,转头望向了窗棂外漆黑的夜空,沉吟片刻才收回了视线,看着许小闲极为认真的说道:
“我擅泳,我自小生活在长安,原本的家就在溪老坊,背后有一条小河,它叫溪老河。”
“虽然溪老河是条小河,其实这是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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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这是指的它的宽度。它不宽,水却很深,可行小舟。应该是从四五岁开始吧,每年夏天,溪老河就是我们那样的孩童的乐园。”
“自幼我就是一个好强的人,溪老河练就了我很不错的水性,我成了那一群孩子里面游泳最厉害的那个人。”
许小闲仔细的听着,眉间微蹙,不知道童安若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自然没有打断,继续听童安若娓娓道来:
“记得大致是十八岁那一年秋闱,我中了举人,在庆贺了一番之后邀约了三五好友再游溪老河。他们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说我既然水性如此只好,自然需要增加一些难度,于是”
“他们用绳索绑住了我的手脚。”
“我以为我能够在河中挣脱这些绳索的束缚而抵达彼岸”
童安若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结果当然是差点被淹死!”
“此后余生,我屡屡差点被淹死,当然不是在河里,而是在官场。我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才真正的明白了官场的水,比溪老河的水来的还要深流的也还要急。”
“哪怕是大辰建国之后,我本以为这一次能够畅游一番,但依旧还是太天真了。”
“作为臣子,老夫不去评价先皇的功过是非,老夫也知道先皇的手脚其实也被束缚住了。”
“所以在大辰十一年,老夫就辞去了右相之职来到了御吏台任了这御吏大夫一职。诚如你刚才所言,御吏台未尽其责,老夫知道,皇上也知道。”
“老夫在御吏台这七年的时间里只做了一件事,弄清楚了大辰各级官府那些官员的品性和能力,这些先皇也知道。曾经查办过一次,这就是大辰十三年的那场吏治风波。”
“因为大辰的官员走举荐之路的最多,他们和朝中的许多大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大员的背后,又和六大世家或者五大侯府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
“十三年前的那次吏治整顿,仅仅持续了三个月,却引起了强烈的抵抗。”
“朝中许多的官员上书皇上,言说此举若是继续下去,定会动摇大辰之根基。也言说人无完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最后这场吏治整顿就这样无疾而终,皇上和老夫喝了一夜的酒,都醉。”
“就是在这二层楼上,他说力不从心他说他要做的最重要的是稳住大辰的江山,将这些事留给后人去解决。”
“你而今是摄政王,老夫想,这江山不是你的,你或许不会被束缚了手脚,若是你刚才的三个主张能够得以实施,或许能破开那张网。”
“我最后还想再试一次,若是你敢挣脱那束缚,老夫就陪你再玩一次,老夫这把年纪了下黄泉也无所谓了,可你才十八岁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许小闲算是听明白了,这位童老大人憋屈的活了一辈子,他其实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黑暗中既然没有光,那就睁开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这黑暗,闭上嘴不再言语,就一壶酒用这醉眼去看这漆黑的世界。
这是逃避么?
在有些人看来是,但在许小闲看来,这也是一种睿智。
童安若举起了酒杯,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和张桓公是好友,前些日子他也来过这二层楼一次,我们也喝了不少酒。”
“他说你若是来找了我,那我就不要放弃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