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坐在毛驴的背上,手里没有缰绳。
他坐得笔直,手里握着一本书,随着毛驴的颠簸,他和书都在起起伏伏,却偏偏又像是屁股上生了根,丝毫没有担心从那毛驴的背上掉下去。
他看书似乎看得入了迷,那毛驴停在了将军亭的外面,走到了路边,低头吃起了草来。
停了!
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也或者并不在意,他依旧在看着书,直到这毛驴吃了小半个时辰的草继续前行,他才抬头来瞧了一眼那亭子。
撇了撇嘴,扬了扬那双漂亮的眉,“将军亭,出凉浥县时候他拜你为将军,到九曲池头他赐你为大元帅。”
“你从这里走出去,却又走了回来。”
“走出去的时候你可曾回头看过这将军亭一眼?走回来的时候你可曾在这亭子里坐坐?”
“可惜,我出生的时候晚了一些,不然、我可能会劝劝你,这天下……哪里有什么公平!”
他正是龙虎山上的小师叔冬十五。
从龙虎山至凉浥县,正常行走需要两月,而他骑着毛驴从冬走到了夏。
“我那侄女说你儿子有点意思,所以我去瞧瞧。如果他真有点意思……那我就帮他做点更有意思的事。”
“就从帮你找回公平开始!”
“如何?”
他咧嘴笑了起来,一脸的阳光明媚。
他没再自言自语,他又认真的看起了书来,似乎瞬间就沉迷其中,忘记了这将军亭,也忘记了刚才的那番言语。
青山依旧,绿水长流。
这一路有鸟雀叽叽喳喳,也有似锦繁花,甚至路过某处田野的时候还有村姑向他吆喝了两声,但他仿佛毫无所觉。
他依旧在看书,任由坐下的小毛驴一摇一摆的缓缓而行。
至日暮时分,小毛驴来到了凉浥城外。
“请交十文钱的入城税!”
冬十五这才抬起了头,“哦,忘记了带钱,要不这头驴子先押在你这里?”
刘能正好今儿个值守,他愣了一下,心想这驴子可比十文钱值钱多了,于是欣然答应。
冬十五跳下了驴子,走了两步,忽然又转身走了回来,“差爷,你瞧这驴子至少也能值个十两银子吧?我真忘记了带钱,莫如你先借给我五两,待我寻了友人赎回这头驴子的时候一并还你银子?”
刘能看着这书生那一脸诚恳的模样,觉得这书生长得这么漂亮肯定不会骗人,再说驴子不是押在这的么?
于是,他摸出了五两银子递给了冬十五。
冬十五拱手道了一声谢,抬步走入了凉浥城。
刘能这才发现这头驴子的鼻子上和脖子上都没有绳索,正要吩咐一名手下去衙门取一条绳索,没料到这小毛驴忽然抬起了前蹄给了他一家伙。
刘能被踹得蹬蹬蹬后退了五步,“小爷我宰了你这畜生!”
这句话似乎吓倒了这驴子,它撒开四腿就跑了!
跑了!
哪里有刚才那懒懒散散的模样!
它好像跑得比马还快!
转眼从刘能的视线中消失,等刘能冲到街头,哪里还有那小毛驴的影子。
冬十五又骑在了毛驴的背上,拍了拍它的脑袋:“莫非你要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