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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敢站出来反抗的人就是周笑!”王瑛的双眼因回忆起往事而熠熠生辉,“他和我们一样弱小,但他不屈服,当精神病院里有任何荒唐规定时,他总会站出来反对,虽然这根本是以卵击石,但有人说出我们心中想说的话,我们实在太高兴了,院长拿他当成刺头,杀鸡给猴看,经常把他关禁闭,有时候三天,有时候五天,最长的有七天,每当他结束漫长的禁闭,面黄肌瘦地被释放出来,我们都担心,既担心他会倒下,又担心他会服软,可是无论再怎么挨饿受苦被揍,他永远都带着不屈的微笑,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只要他一天不肯低头,我们就似乎还有一线反抗的希望。
“周笑和精神病院的斗争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只说其中一件好了,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那年夏天,天气很热,院长说只要我们表现好,门上没有被贴上象征惩罚的小白条,下星期就可以吃到冰棒。我们好想吃冰棒啊,在这里每天都是同样的饭菜,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甜食了。大家盼着,终于到了发冰棒的那天,可是领到的却是院里自制的,加了大量糖精和色素的冰棒,那东西一点都不好吃,甜得让人想吐,院长却厚颜无耻地说,这种冰棒比外面卖的要健康,万一你们吃坏了,谁负责呀?
“周笑站起来,说:‘你从我们身上挣了多少钱,一块钱的冰棒都舍不得买吗?’院长说:‘又是你!给我坐下,你本来就没冰棒吃,在那里咋呼什么,是不是又想进禁闭室!’周笑拍着桌子说:‘我们要冰棒!’他一遍遍地喊,有人也跟着喊,我们从来没这样团结过,喊声震天,我们要冰棒!我们要冰棒!院长吓得跑了,叫护工过来把我们带回房间,但这一次没有人服从,病友们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装疯卖傻,把护工吓到了铁门另一边,大家冲到铁门上,摇晃它,不停地喊,我们要冰棒!
“这场抗争持续到晚上,院长终于做出让步,他叫人买来三块钱一根的冰棒,每人都有份,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冰棒,我根本舍不得咬,一口一口地舔它,我们在自由活动室里惬意地吃着冰棒,铁门那一边的人面如土色,我终于知道,原来他们也害怕我们,因为我们人多,因为我们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因为我们有周笑!
“也许是这件事让院长感受到了潜在的威胁,一天晚上,我被病友吵醒,走廊里叫成一片,有人说周笑被他们带到地下室去了,他们想要他的命!我们每个人都害怕失去他,于是摇晃着单人病房的门,大声抗议,那个姓王的护工跑来,用橡胶棍敲打监视窗,叫我们滚回去睡觉,这时身体最强壮的无言者把门踹开,王护工吓坏了,不停地挥棍子叫他不要靠近,在无言者面前,他就像一个小鸡一样无力,大家拼命地喝彩,无言者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抢了钥匙。我们自由了,大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狠狠地收拾地上的王护工,一人一拳,把他打得不成人样,也许他当时就被打死了,或者是死在之后的大火中。
“我们冲出去,抱起活动室的桌子去撞开铁门,每砸开一扇铁门就发出狂热的欢呼,沿途的护工要么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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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逃之夭夭,要么就和王护工一个下场,大家只有一个意识,去救周笑!我们终于冲进地下室,周笑被打了麻醉,赤条条地躺在病床上,他的肚皮上画着一条线,医生正准备下刀,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拿走什么器官,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被我们闯入,周笑可能无法活着走出手术室。医生、院长都在这里,医生见状落荒而逃,院长徒劳地喝斥我们,叫我们滚回去,但那一刻,没有人再怕他,无言者把周笑抱了起来,几个男人把院长按到手术台上,以牙还牙,用手术刀割开了他的腰,院长又哭又叫,这时不知哪里起火了,大家一下子慌了,赶紧带上周笑逃跑,不知是谁在档案室点了火,火势蔓延得很快,当我们跑下来时,整个二楼都烧了起来,这时我们才发现,院长趁乱跑掉了。
“那天晚上的我就好像不是我自己一样,我被夹在人群中,跟他们一起喊啊闹啊打啊,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狂热之中,面对大火的时候,许多人都在欢呼。过了好一阵,才有人说,警察来了就麻烦了,于是陆续有人走了,我们就这样各自散了,我和一个女病友去了一个小县城,靠她偷些衣服和吃的,我们才得以生存下来,躲过了警察的追捕,再后来我一个人来到龙安打工,其它人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看新闻上说,跑掉的精神病人全部被控制了起来,那显然是官方说辞,我相信一定有人和我一样,顺利逃掉了,我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笑!”
王瑛的讲述听得陈实和林冬雪十分震惊,许久陈实才发问:“所以,你和周笑再次重逢的场面,也是编的喽?”
王瑛点头,“事实上没那么戏剧性,但是遇见他,发现我们住在一个小区,这本身就很戏剧性了……警察同志,知道这些你们要把我逮捕吗?”
“法不责众,那件事情就当作过去吧!反正精神病院已经烧没了,什么档案和证据都没有留下。”
“谢谢,我知道你们是好人。”
“那么,院长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知道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放无言者一马,他头脑简单,或许是受到了谁的煽动,他根本就不知道做这些事情的严重性。”
陈实摇头,“正因为他头脑简单,所以才很危险,为了寻仇,他已经连杀了三名无辜者,我们肯定要抓他的,绝不能再有人遇害了!”
“这样啊……”王瑛失望地低下头。
两人告辞之后,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叫林冬雪等他一下,他回去见王瑛,给她看手机中的一张素描画,问:“这个人也曾经在那里吗?”
看着素描画半晌,王瑛说:“有点印象,把院长按到手术台上的人就是他。”
陈实一瞬间恍然,那家伙果然在这家精神病院呆过,所以他才会化名周笑,因为这个名字意义非凡,陈实激动地问:“他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