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你活了下来,而他则遇到了不幸的事情。”
说完后,我后背也冒出了冷汗,我很担心老人会和张书雪一样,受不了刺激,被执念接管身体。
几分钟过去了,老人家仍旧坐在原处,她扭头看着身后的矮小黑影,满是眼白的眼眶中蕴藏着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
“没错,我就是猪笼公寓当年的幸存者。”老阿婆缓缓闭上了眼睛,给我讲述了一个比绝望更加灰暗的故事。
“七十多年前,为了逃避战乱,我全家人从湘南来到京海,当时这里还是外国租界。”
“我父亲是绸缎商人,来之前已经打点好一切,本以为能顺利逃入租界内,可谁曾想租界方一拖再拖,我们最后被暂时安排在了隆昌小区,成为了这里最早的租户。”
“那个时候我只有八岁,每天跟随母亲学习苏绣,心中期盼着早日进入租界,可惜每次夜深等父亲回来,这仅有希望都会落空。”
“战火连天,民不聊生,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进入租界避难,一个多月过去了,京海关外至少滞留有几万人。”
“隆昌在灾民自发组织下不断扩建,新的租户搬入其中,他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叫顾君生,比我小一岁,个子还没我高,身体瘦弱,初见时我还以为他是个病秧子。”
“他父亲是军人,据说在前线,他母亲一人拉扯着他挺不容易的。”
“隆昌里孩子有很多,但性子都很野,争抢打闹也是常有的事,君生总是被欺负的那个,有次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出手帮了他,从那以后我就多了一个跟屁虫。”
“他喜欢读书,还喜欢看我刺绣,而我则喜欢听他念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他的声音很好听,相处的久了,我才慢慢发现,他不是瘦弱,只是长得比较清秀。”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段时间,大概七个月后,前线吃紧,接连战败,战火最终烧到了京海,所有补给通道都被切断,京海成了一座孤城。”
“军队补给都变得困难,给难民分发的食物自然是越来越少,直到最后,租界完全放弃了关外的几万人,他们甚至将机枪架在了虹桥口岸上,外面的人但凡强闯关内,就会被直接射杀。”
“进入租界避难的希望也彻底破灭,当时有一部分人尝试着离开京海,可外面已经成了敌占区,全境封锁,十个人中只有一两个都活着逃出去,整整几万人都被困在了关外。”
“没有固定的食物来源,几万人如同蝗虫一般,青蛙、鱼苗、田鼠,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塞进肚子,到后来连蕨根、草茎、树皮都需要争抢。”
老人的声音在打颤,她紧紧闭着眼睛:“蜻蜓在饿极的时候,会吃掉自己的尾巴,人在饿疯的时候会做出更加恐怖的事情。饿殍满地,易子而食,一种特殊的‘肉’开始在难民中出现。”
“不吃就会死,死了就会被吃,疯了,全都疯了。”
“几个月的时间,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从陌生人,到家人,一边流泪,一边下咽,隆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叫做猪笼公寓的。”
“我母亲是自杀的,因为她想要父亲留下来照顾我,但她没想到父亲在有次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几万人到数千,不过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而已。为了活下去,避免争斗产生不必要的死亡,公寓里有人制定了一套全新的规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编号,当上一个人被吃完后,会随机抽取下一个编
号充当食物……”
满是老茧的手遮住了脸,老阿婆低下了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很不幸,我在第二个月被抽中,那天夜里我清洗完身子,就一个人呆在屋里,外面有人看守,我心里说不出是恐惧,还是解脱。坐在母亲常坐的椅子上,我就像很早以前那样,穿针引线,我想给君生
留一件东西。”
“到了后半夜,君生突然跑来找我,他说找到了一条能避开守卫逃出去的路,要和我一起走。”
“我信以为真,在天快要亮时,他领着我悄悄溜出隆昌,走的是和平时一样的路,可是却不见一个看守。” “等走到靠近敌占区的地方,他突然又说有很重要的东西忘记拿了,让我在以前一起玩耍的某个山坳等他,可谁知道这一等就是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