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没?”老妈等他接起来, 在电话里直接问。
问完听见江初那边乱糟糟的,又接了句:“你已经出来了?”
“没。”江初也没想着骗她,“在车站, 正要回去。”
“还没回来呢?昨天晚上没回来?”老妈问。
江初“嗯”了声。
“那你路上慢点儿。”老妈也没说别的,“手机什么的放好, 国庆人多。”
“知道。”江初看着大屏上的发车时刻表, “要带什么么?”
“带瓶酱油吧, ”老妈笑了,“你方叔刚才出去买菜,自己念叨一万遍买酱油买酱油,回来还是忘了。”
“行。”江初也笑笑, “给你们扛一箱上去。”
离检票还有二十分钟, 挂掉电话,江初在候车厅坐了会儿。
这几天心思都在覃最身上, 他点开手机看了一圈, 方子大奔他们在小群里圈了他好几次,朋友圈也呼呼啦啦滑不到底。
江初随便扫了两圈,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开了覃最的头像。
覃最的朋友圈还是一万年不更新, 唯一一条仍然是两年前那个小酒瓶。
这几天每天面对面,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停留还在十一放假之前,覃最发给他的那张酒店订单截图。
下次假期就得到元旦了。
从现在到元旦得三个月, 是覃最从开学到十一放假时间的三倍。
江初算算时间, 有点儿想给覃最发点儿什么。
但是拇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他脑子里也没转出刚分开就必须要交代的话。
坐在他斜对面的是一家三口, 小夫妻俩看着跟他差不多大, 带着一个黑不溜秋的漂亮小姑娘。
妈妈在对着车次表翻车票, 手里举着瓶牛奶怼在女儿嘴边让她嘬吸管。
爸爸捏着头绳给女儿扎头发, 两个羊角辫扎得歪七扭八,一个冲天一个冲地。
夫妻俩看一眼就笑起来了,妈妈还拍了爸爸一下,奶都笑洒了,笑得小姑娘叼着吸管直摸脑袋。
江初没忍住也抬抬嘴角。
收回目光又发了会儿呆,手机“嗡”地进来一条消息。
不是覃最,是老妈。
老妈:车上先买个面包垫垫,早饭得吃。
江初看了两遍,给她回了个“好”。
然后他从胸腔里沉沉地呼出口气,转转手机塞进兜里。
本来想着一路清醒着回去,结果上了车一开动,江初还是没忍住闭了眼。
等昏昏沉沉地挨到老妈家,他都进小区快上电梯了,才想起来酱油的事儿,赶紧又折去小区门口买了一瓶。
“我从厨房看见你又拐回去一趟,酱油忘买了吧?”到了门口没等他敲门,方周就把门推开了。
“差点儿。”江初笑着冲他拎拎手里的酱油瓶子。
“江初来了?”老妈在阳台晒衣服,喊了他一声。
“来了。”江初换鞋进去,习惯性地想脱外套,攥了攥衣领,他又把手收回来。
“你还先回家了一趟啊?”老妈转头看他一眼。
“嗯?”江初看她眼神停在自己手上,反应过来老妈是在奇怪他出门一趟连装衣服的包都没带,囫囵着“哦”了声,没多解释。
老妈在电话里听说他去看覃最,不太高兴地催他回来。
等江初真到了家,她又没表现出什么情绪,还跟江初聊了聊覃最的状态,问问他医学院怎么样。
“你没睡好吧?”看着江初打了第三个呵欠,老妈问了句。
“昨天睡晚了。”江初打呵欠打出一眼眶的酸水,没跟她对眼。
“真逗,跟个学生一块儿玩能玩那么野。”老妈“啧”了声。
“外套脱了吧,在家里还穿着不难受啊。”老妈又说。
江初顿了顿,又搓了搓鼻子:“有点儿冷,不脱了。”
“感冒了?”老妈接了杯水过来,摸摸他脑门儿。
“没有,车上冷气大,睡觉睡得头疼。”江初说。
老妈看他一会儿,没再问别的,转身该忙什么忙什么:“你去睡会儿吧,吃饭了喊你。”
江初本来想说不用,张张嘴,他站起来去了侧卧。
“那我眯一会儿。”他扶着门把回头又冲方周打个招呼,“叔你要帮忙就喊我。”
“去睡吧,我做饭还用不着你。”方周举着一截莴笋朝他摆了摆。
关上房门,江初肩膀一泄,松了口气。
他其实没打算睡多久,毕竟不在自己家,睡也睡不踏实。
结果往床上一歪,他闭上眼就开始做梦。
梦得很乱,几乎全都是覃最。
从覃最在车站接到他开始,全都是他们这几天相处的过程。
不过顺序全被打乱了,上一秒他们还在车站说话,下一秒就叠在酒店的沙发上。
或者在覃最寝室。
或者在人来人往的大街。
一段段毫无规律的闪回,中间还时不时夹杂着房间门外老妈和方周隐约的说话声。
梦里最后一个片段就是现在,他睡在老妈和方周家里,被覃最的电话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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