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渊倒也干脆,朝着景辰抱拳伏首,“少侠功夫了得,哪敢不服。”
景辰坐下,道:“外面热闹,你这倒是清闲自在的很。”
“热闹是别人的。”赵敬渊呵呵笑道:“倒是你,不去凑热闹,却是跑到我这冷清之地来了。”
宋景辰:“热闹什么的与我无关,你可是与我关系重大。”
“哦?”赵敬渊笑道:“有多重要?”
宋景辰严肃道:“我是个生意人,你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笔投资,自然是意义重大。”
赵敬渊以拳抵唇,低低地笑了。
笑罢,赵敬渊撑着小船重又躲进阴凉的莲叶中,两人说起正事。
赵敬渊道:“高贵妃诞下龙子,赵鸿煊除我之心越发坚定了,朝中情形更是对我不利。”
闻言景辰并未探听赵敬渊如何打算,而是道:“亦非全然的坏事。”
赵敬渊挑眉:“此话怎讲?”
宋景辰:“潮涨时浪花翻涌一片混沌,万物皆掩盖于波涛之下,恰是潮水退去,是鱼是虾方才看得分明,你也可做到心中有数。”
赵敬渊点头,他道:“无论潮涨潮落,唯有景辰你在我心里始终磊落,我……”
“打住,打住,再说就肉麻了。”
赵敬渊莞尔。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赵敬渊到底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问起宋三郎的事来。
当然,这无关他如何对待景辰。
在他心里,宋景辰是宋景辰,是他自己人。宋家是宋家,是外人。两者无法混为一谈的。
毕竟,眼下情形看,宋家选择扶持幼主远比选择扶持他收益更大。
宋景辰当然清楚赵敬渊对父亲的顾忌,若是没有顾忌才真令景辰担忧呢。
要知道感情总是脆弱的东西,利益则是坚硬的铠甲,若要保护脆弱的情感,就不要逃避利益。
当情感拥抱利益,便有了坚硬的盔甲。
同样,当利益拥抱情感,冷冰冰的盔甲便有了人性的光辉,人性的温情。
任何一个单独存在都大概率是悲剧。
所以,自家爹在赵敬渊眼里保持神秘感让他有所忌惮是好事。
想到此,景辰理所当然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爹还用问吗,他自然同我站在一起也是支持敬渊你。”
说完他不高兴甩脸子道:“赵敬渊你这般旁敲侧击的是什么意思,你有话不妨直说,我回去转告我爹,让他老人家过来亲自给你解释清楚!”
景辰振袖起身,脚伸出去,想起这是在船上,告不了辞。他往旁边一扒拉赵敬渊,夺过船浆就往岸边划。
他这般做派完全不给赵敬渊留一点面子,他得让赵敬渊知道,赵敬渊这般暗搓搓的套话触犯了他的底线!
宋景辰极少将不满表现得这般明显,赵敬渊一时有些慌,不由得反思自己套景辰话实是不该,忙拉住景辰赔不是,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宋景辰似笑似讽冷笑不接话。
赵敬渊知道景辰聪慧,瞒不过去,两只手举起来,无奈道:“好吧景辰,我错了,是我小人之心。”
宋景辰:“实在不放心,你不如弄个七步断肠散喂我吃下,我父亲若有异心,你不给他解药就是了,省得你疑神疑鬼我都替你累得慌。”
“别别别,若有这样的药,该我吃下去,解药你拿着就是。”
“好啊,我手上正有一颗,你且张嘴接着。“
赵敬渊:“!!!”
宋景辰冷眼瞧他:“不敢了?”
赵敬渊眼一闭,嘴巴张开。
宋景辰食指一弹,一道绿色残影落入赵敬渊嘴巴里。
是一颗青嫩的莲子。
赵敬渊嚼了几下,咽下。
宋景辰当着他的面,把手里另一颗莲子除去莲芯后填进嘴巴里。
赵敬渊摸了摸下巴,宋景辰刚才给他吃的没有去掉莲芯,苦得很。
嘴里嚼着清甜的莲子,宋景辰冲赵敬渊道:“莲芯虽苦,却清心明目,你吃正合适。”
赵敬渊摘下一个莲蓬,问景辰:“那我多吃几个?”
宋景辰没吭声。
赵敬渊递过一粒莲子来,“你也来一个,去火。”
……
一阵轻风拂面,带来淡淡的清凉与湿润,小船随着湖水微微荡漾,仿若被母亲温柔晃动的摇篮,闭上眼睛,心中的烦恼与喧嚣渐渐散去,时间仿佛静止。
赵敬渊感觉许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他已作好最后的准备,做了最好的打算,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