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已是五日后,洛京城中的蜡烛已经夸张到两千四百文一支,这会儿还舍得点蜡烛的人家,那真是名副其实的不怕烧钱。
不怕烧钱不代表有人愿意当冤大头, 因为这蜡烛的价钱在短短不到十日之内涨得太过离谱, 太过匪夷所思。
可偏这东西又是豪门富户用惯之物,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让人一下子用不上,也是万分的憋屈。
一时间小小的一支“蜡烛”继先皇驾崩之后, 成为全京城讨论最热烈的话题。
没有之一!
秀娘在京中的几个好姐妹,包括郭家娘子、御史刘夫人、刑部高夫人、孙记香粉铺的罗掌柜、还有永昌伯府刘老太君那精明的大儿媳薛氏全都感受到了赚钱的机会, 纷纷跑来宋府找秀娘商量合作。
无他,这几人均知宋家商队镖行的货运能力,想着叫秀娘赶快趁此良机从外地调货进京城,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就问这跟天上掉银子有什么区别?
京城与外面如此大的差价, 还有什么比倒腾蜡烛更赚钱的买卖!!!
不止是这几波人, 就连张璟的夫人钟氏亦是厚着脸皮前来拜访。
之前张璟在夺嫡斗争中摇摆不定的态度惹了当今圣上的不喜,若非关键时刻宋三郎及时点透, 张璟的仕途就算到此为止了。
饶是如此,张璟各种上下打点关系动用人脉亦是掏空了大半个家底。
毕竟, 顺水推舟的事可能只要一个小小的人情就够了, 张璟这情况显然是要逆势而为,人家帮你说话也是要承担风险的。
秀娘亲自带着人笑盈盈迎到了大门口, 张夫人内心谓然感慨一句,脸上带上得体的笑, 向前快走几步。
“不请自来,妹妹勿怪。”
“说的什么外道话,咱们两家还要见什么外,秀娘巴不得姐姐天天来我这,咱姐俩唠嗑喝茶,快活着呢。”
说着话,秀娘亲热地挽上张夫人的胳膊。
秀娘的热情好客让张夫人心里的不自在减少了许多,更对秀娘心存感激。
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侍郎夫人,秀娘不过是一个小木匠家的寻常娘子,如今两人说是平起平坐,实际上自己夫婿如何能与正如日中天的宋三郎相比呢。
步入厅中,秀娘拉着张夫人入座,两个丫鬟奉上香茗点心,俩人闲话起来,一番客套,还是得要进入正题。
张夫人道:“近日妹妹可有听说京中蜡烛涨价之事。”
秀娘一听她这话,便知道对方所为何来了。不过宋家一向奉行“有钱大家一起赚,我吃肉也让大家喝汤”的原则。
秀娘笑道:“这几日京城里的蜡烛就跟发了疯一样,我就算是想不知道也难。
姐姐是想趁此机会做上一笔吗?”
张夫人脸色微红,道:“这外地的蜡烛最贵不过几百文一支,京城的蜡烛却涨到了二千四百文。
如此一算,这小小的一支蜡烛便能赚取二千文,怕是神仙也要心动了。”
秀娘点点头,“不错,不光是姐姐心动,我看着这势不可挡的凶猛涨势一样按耐不住。
我跟姐姐说句实话,这几日来找秀娘的不止姐姐一人。”
顿了顿,秀娘道:“秀娘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还从未见过这等有违常理之事。
粮食涨价多半因为当年收成不好,加上粮商囤积居奇,人不吃饭便要饿死,涨再多也不得不买。
只要有人还买,这价钱便能继续升高,直到就算是被饿死也无人买得起。
总之这价钱涨得再高,不能涨过买家所能承受的极致。”
张夫人若有所思,半晌道:“可如今这蜡烛便是最富贵的人家怕是也舍不得点了,最重要没有蜡烛还有油灯可点。
退一万步,没有油灯那便不点了,并非像米粮一般非买不可。”
秀娘点点头:“这正是秀娘的顾虑所在,秀娘出身微寒,可姐姐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这么多年可你曾见这蜡烛的价钱有什么变化过?”
张夫人摇摇头,“我从娘家时便学着管账,对府里所用物什的价钱也算有所了解,虽说对具体价钱记不太得,可府里的用度基本上没什么变化,若有那样物什短期内涨价,我必会从账目上有所察觉。”
“姐姐说得没错,所以秀娘实在是不明白做局之人意欲何为。”
秀娘深以为然,道:“如今就连你我这样的门第都舍不得再买,秀娘认为眼下这个价钱已经涨到头了。”
话音一转,秀娘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什么人这般吃饱了撑的,他短时间内囤这么多蜡烛到底想做什么!”
张夫人点头:“妹妹的疑问怕是全京城的人都想要知道,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件极严重之事……”
“哦?是何严重之事?”
张夫人抿了抿唇,凑过头朝秀娘低声道:“先皇的百天可还没过完呢。
……”
闻言秀娘先是一怔,随即捂着嘴幸灾乐祸地坏笑来,“先皇那边需要的蜡烛可不是一根、两根、十根、百根,那可得成百上千支蜡烛日夜长明。”
张夫人心有余悸,道:“幸好没囤货,这事陛下若要过问,那做局之人可就惨了。”
秀娘咯咯乐,“活该!谁叫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囤积什么蜡烛,搞得我这都点了两三天的油灯了。”
张夫人就笑,“你也真是的,又不缺这些。”
“不缺归不缺,可我凭什么要当这冤大头!”
“是这个理儿,我们府上现下也开始点油灯了。”
……
同样内容的谈话还在京城的豪商大贾之间进行,这些做生意多年的人精,普遍认为这蜡烛的价格不会再涨。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蜡烛本身的价值。
还有,众人都一致认为这做局之人在短短十日内将蜡烛价格拉到顶,就是不给别人跟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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