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侍郎重重地跺了跺脚:“这可怎生是好!”
吴侍郎看着刘侍郎的模样,假惺惺的叹道:“怕是老天发怒,才招致这样的灾祸……刘大人,你想想,自我们来已经发生了多少事情了?又是决堤,又是周大人手上,又是粮草被劫……你我皆不是第一回 来这天玉府治灾了,以往可有这样的阵势?”
“吴大人此时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刘侍郎来回踱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他将吴侍郎拉到了一边,低声说:“你我同僚多年,你与我实话实说,你该不会是请郁先生祭天之心不死吧?”
吴侍郎摸了摸胡子:“这怎么叫不死心?郁先生既然是代国师前来,自然他便是主祭。”
“嗨——你!”刘侍郎跺了跺脚:“你与一个少年争什么气?”
“有些事情我也提醒你一句……郁先生是国师嫡传,顾国师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徒弟,他若是出了事,我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吴侍郎似是被激出了一点怒火:“这是圣上的庆国,不是他顾梦澜的庆国!”
“国师是庆国的国师!”刘侍郎道:“你这……罢了,我也不与你多说,若是你要打郁先生的主意,莫要让我知道。”
“你是他顾梦澜的臣子,还是陛下的臣子?”吴侍郎嘲讽似地看了刘侍郎一眼,十分看不起他:“你若是怕得罪顾梦澜直说便是,何必如此畏缩?失了你的气度!”
“你就是个搅屎棍!”刘侍郎气急怒骂了他一句,甩袖出去,不再理会他。
吴侍郎走了两步,到了周大人床前,低声喃喃道:“杀了他……圣上会高兴的吧?顾梦澜多年肆意妄为,圣上为了大局苦心忍耐,如今诸国师回归,顾梦澜也就没有用了……”
他回到帐中,有人来报:“大人,人抓到了。”
“很好。”吴侍郎道:“确定是他吗?”
“小的曾经在营中看过郁先生一眼,确是郁先生无误。”
吴侍郎来回走了两步,终究还是不大放心:“把人带上来。”
那人应声而去,不多时就扛着一个麻袋进了来,吴侍郎解开麻袋一看,发现里面确实是郁宁无误,便拍手称妙:“是他,把人带下去吧。”
吴侍郎道:“告诉下面,黄昏时祭河,祈求水患平息,上天宽恕……对了,不能让刘鸥碍事,寻个法子,叫他睡一觉。”
“是。”那人应了一声出去了。
吴侍郎一手负于身后,自语道:“刘鸥这个人虽然贪生怕死了些,但是办起事来还算是有点本事,治水少不了他,暂且先留着吧……”
“……顾梦澜,当年你杀我兄长,可想到有如今这一天?”
***
日暮西沉,将世界晕染成一片血红,咆哮奔流的黄河也被染成了一片血色,宛若血浪滔天。这原本本该是波澜壮阔的一幕,却叫人横生不祥之感。
吴侍郎带着一个麻袋上了堤坝,下面已然围了满满一圈人,一个穿着华丽的道士不惧风浪洪水,手持铜钱组成的长剑,摆上了香案,供上了五牲花果,两道红烛一点,手中黄纸像天空中抛去,瞬间被风卷得漫天飞扬。
道士铜钱剑几个舞动之间,几张黄纸被串在了铜钱剑上,铜钱剑舞过火焰,香案前的铜盆中瞬间爆燃起熊熊烈焰。
他张口唱着什么,却没有任何人听见了,因为场中只能听见汹涌的河水拍击堤坝的巨响。
不多时,道士大喝了一声:“时辰到——祭河——!”
军士们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花果牲畜掷入河中,到最后,七八名军士抬着一个衣着华美的人出现在了堤坝上,将他掷入了河中!
河水在一瞬间淹没了所有的事物,却又在吞没了那青年后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吴侍郎眼中闪过一丝惊叹:难道这个郁宁所说的以人祭祀是真的?
吴侍郎的眼前瞬间昏暗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方才还平静如处子的河水在下一秒以倍速冲向了堤坝,巨浪滔天而起,遮天蔽日。
下一刻,巨浪倾盖而下。
堤坝再也支撑不住这般的冲击,尽数被冲毁,洪水迅速的自缺口倾泻而出,下方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冲走了,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浪涛中。
郁宁站在巨浪的顶端,冷漠的看着下方奔逃四散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