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脚踏实地之后,心跳果然开始恢复,不像是方才突然下坡之时耳朵里都充斥着心脏鼓噪的和血液流动的声音。郁宁挣了挣,让芙蓉不要扶着他:“还没有到那种地步,我自己缓缓就好。”
“是,少爷。”芙蓉应道。
郁宁又走了两步,这时候心跳才逐渐恢复过来了,这时他才听见了那震耳欲聋的瀑布水声——其实他刚刚就听见了,只不过下意识的忽略罢了。原来方才的下坡,恰好将他们都带到了玉龙瀑最下方的深潭中。高处落下瀑布自底下一望,更觉勇猛孤厉,笔直的贯入深潭中。
郁宁站在谭边,一篷又一蓬的水雾自天空不断飘落,很快他的头上、身上就结出了小小的水滴,偏偏郁宁抱着披风,就这样傻傻地,痴痴地看向了天空,似乎有什么在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般。
芙蓉自行囊中抽出了一柄伞,小心翼翼的遮在了是郁宁的头顶,郁宁不动不了到了许久,良久才百感交集的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了凡大师没有站在谭边,而是十分有先见之明的躲在了一块岩石下,没有叫水雾打湿了衣袍。郁宁接过了芙蓉手中的紫竹伞,低声吩咐道:“你先过去吧,若不是我吩咐,不要靠近我,我有把握……大师在此稍后我一会。”
“郁先生想要做什么?”了凡看着郁宁一手持伞,缓缓地走到了深潭旁的一块岩石上。那岩石距离玉龙瀑的水柱极近,郁宁只是一站上去便感觉到了那等铺天盖地的威势,那似乎有一种魔力,在吸引着人继续靠近那玉龙瀑,人却又会被本能所阻止去靠近这样危险的事物,望而却步。
“大师看见了吗?”郁宁指了指那片深潭:“万物因他欢腾而生长,因他狂躁而炙热……”
有风起,卷起了郁宁的披风。猩红的里衬在风中如同犹如一枝招展摇曳的花,热烈得触目惊心。郁宁向前走了两步,那风愈大,水雾化作了片片飞雪,几乎是呈现圆形在郁宁的身边环绕着。
深潭上被瀑布击打得波澜迭起,似乎在回应郁宁一样。
在郁宁眼中此地水潭的气场异常浓厚。那玉龙瀑飞射而下,有道是:‘凌空乱溅沫,疑是玉龙飞。抛来珠落落,舞处雪霏霏①’。无数水雾被风所带起,扬飞于天地之间,可谓算得上是风生水起,这气场在这深潭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暴,而这深潭便是暴风的中心。而暴风,则是这周围天地之间的气所化,自然滋养着深潭周围的一切生物。
郁宁后退了一步,他周围那些几乎快要将他变成一个暴风眼的风雪便散去了。
有什么在深潭里掌控这一切。
芙蓉在下方喊道:“少爷,不可冒险!速速下来。”
郁宁仿若未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和谁在对话一般:“怎么,你觉得我不敢进来?”
郁宁此刻已经站在了岩石的最边缘的地方,玉龙瀑与他只剩两臂的距离,水声震耳,郁宁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水柱如携雷霆万钧之势向下垂落,郁宁不自觉地前倾着,这套瀑布几乎要把郁宁给吸进去一般。
芙蓉看见郁宁的姿势已然满脸惨白,却又碍于郁宁的命令,正在挣扎是否违背命令要上前。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以玉龙瀑的高度和水量,就算是他们被卷进去也是瞬间会被玉龙瀑给击打成肉泥,更别说从未习武的郁宁了。
郁宁看着那玉龙瀑:“还想激我?”
“少爷在和谁说话?!”芙蓉不寒而栗。
郁宁闭上了眼睛,脸上笑容依旧,甚至还带着一些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如同闲庭信步般的……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只要那方向不是靠近玉龙瀑的方向,芙蓉和众侍卫们都觉得可以接受,只见郁宁沿着岩石的边缘走着,脚步轻松惬意,一直走到了岩石的另一侧,停在了边缘。
他若再往外一步,便要跌落深潭!郁宁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
刹那间,风云骤起!狂风卷起了郁宁的披风和长袖,郁宁抬手解开了自己的披风,顿时那件猩红底子的披风便被狂风卷出了极远的距离。芙蓉脚尖一点,跟着披风猩红的底子,化作了一道青影,将披风给抢了回来。
而郁宁此时动了!他向前夸了一步,芙蓉一回头便看见了郁宁这样的动作,她近乎心神具丧得往回扑,企图在郁宁落入深潭之前就将郁宁拽住。而郁宁那一步迈出,却像是跨在了平底上一般,他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平淡的、闲庭信步般的、从容的凌空而立,一步步的走到了水潭的中心。
此时他距离玉龙瀑只有一臂之遥了。
郁宁睁开了双眼,似有一道神光自他眼中一闪而过,令人不敢直视。
“你看,我到了。”郁宁笑说:“……你怕不怕?”
话音未落,郁宁出手如电,一臂抬起就直直的插入了玉龙瀑之中!那玉龙瀑之威与他似乎只是一道普通的水流罢了,郁宁瘦弱的手臂在这等天地之威中平举得稳稳的,丝毫不见任何颤抖。他微微一笑,挑了挑眉,手臂轻轻旋转了一下,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一般,眉目之间笑意愈深:“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