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全家整整齐齐在烈士陵园里执手相见泪眼了。
李先生细细品着薄楠的话,试图分析他的意思。从字面上的意义来看,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当然就是薄楠强行替李老先生续命,但薄楠说的轻描淡写,却不见得真的就那么举重若轻,一个人替另一个人强行续命?怎么续?他不知道,总之代价不会低,而且成功率是多少呢?会不会不成功呢?
但若是布置风水局,首先要成,再有后来,若是没成……就比如他的七星续命,为什么想要玉心竹,就是为了防止灯灭,灯一灭,李老当场断气,必死无疑。
薄楠所说的这两条,可谓都是将李老的命数全寄托他一人之身。
薄楠是在问,他敢不敢下个这个赌!
李先生不知不觉中出了一头大汗,他斟酌着三种局势的优劣,说稳,自然还是七星续命稳,哪怕后续赔上满门性命,那也值得——他也思考过这样的结局,他问过了所有兄弟姐妹乃至侄子侄女,他们都愿意。
但是他没有告诉上面这个局可能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只说了这个局有可能保住他父亲的命……其实他还有一件事情骗了薄楠,其实人灯的人选一开始就只有他们自家人,死得也只会是他们家的人。
可是谁能活会想去死呢?
能保全所有的话,谁会想着带着家人共赴黄泉呢?
这不是他贪生怕死。
“……薄先生见谅。”李先生沉默了许久才暗哑得说出这句话:“这事儿太大,我不是不信薄先生,但我得去问一问,问一问我才能回答薄先生。”
“应该的。”薄楠抬了抬手,示意李先生自便。
李先生重重地点了点头,匆忙得转身离去了。
薄楠缓缓地抽了口烟,天空中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风中带着些许凉意,似乎是快要下雨了。在他举目望天的那刹那,便有无数细雨落下,落在了庭间草木上,细致有声。
池塘上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锦鲤们开始往水下散去了,于薄楠的视界来看便只能看见一汪碧水下偶尔悠游过的绚烂剪影,花木扶疏,随着风微微的摇摆着,连带着雨丝也飘入了廊下,沾湿了他的衣襟。
喻爷和周老出来透气,入目便是廊下青年一派清倦闲适,似享受般的抬头望着细雨连绵,目光深远,如远山空雾,可望而不可即。
周老撞了撞喻爷的胳膊:“不是我说,我孙女你知道的吧?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你赶紧帮我去问问人家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这便宜你不占我要占!我说句难听的,就是他是个花瓶,摆回家也赏心悦目啊!”
喻爷撇了撇嘴角:“人家没有女朋友。”
周老大喜过望,就听喻爷道:“不过人家有男朋友……你就别什么花瓶不花瓶了,这要是个花瓶,你还能见着他?他手段狠辣得很,你劝你客气点,万一给人整得不高兴了小心你家的祖坟。”
周老咋舌:“不会吧?真有本事?”
“没本事我带他来干嘛?”喻爷叫周老附耳过来,低声与他说道了几句,周老的眼睛越张越大,等到听完了才收回了自己的表情,叫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他连连摆手说:“这可惹不起,怎么你们那儿就出了个煞星?”
“知道就好。”喻爷说着摇了摇头:“少惹人家,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客气点就没错了。”
“那就好。”
同样的讨论也在另一个地方另外一些人的嘴里冒了出来。
“薄楠可信吗?”
“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可信吗?”
“我有一说一,这怎么还没被抓起来?眼皮子下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人察觉?”
“……没证据。”有人在心下说不是他那几家了也该死啊。
非要说,得谢谢人家为民除害,虽然手段不怎么合法,但也没证据不是?
“试试他?”
“不能试。”有人摇头道:“薄楠这人傲气得很,惹烦了他他转身就走也不是干不出来。”
“那怎么办?”
另一侧,李先生在电话中低声说明了情况:“大伯,怎么说?”
那头的一位老人指示道:“让他放手去做,这次本就是想要找这样的一个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