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整个夏天在外面,回到园子里后,看到海棠,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这模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是个大孩子了!
特别是她站在皇子们中间,瞬间把很多哥哥都比下去了,小模样不仅一身灵气,还带着一股子天潢贵胄的贵气。
康熙再次在心里埋怨德妃:你怎么就把她生成了个丫头呢!
就是再遗憾,事实就是如此,也没办法,所以康熙就开始检查孩子们这个夏天的学习进度。
大阿哥如今的重心不在学习上,他最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去尚书房的日子跟着裕亲王福全学着处理事情,所以康熙对他的功课查的不严。
太子一向是无可挑剔,完美通关。
到了三阿哥这里,读书本就是他的强项,他也很轻松的过关。四阿哥比起太子和三阿哥就显得吃力了一些,用康熙的话说,这孩子认真勤勉,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康熙对五阿哥的要求不高,问的也潦草,所以快速的问了就算是尽到责任了。
但是六阿哥就不行了,这小子聪明,最近不爱学,回答问题磕磕绊绊,和下面的两个弟弟一比,七阿哥和四阿哥一样,勤勉是能看的出来的,八阿哥就不用说了,人家不仅聪敏还努力,六阿哥就成了考试垫底的那个!
六阿哥没敢拉扯海棠,海棠的知识储备比他多,骑射也赶上他了,整体不如妹妹,所以被骂的时候没敢说“您怎么不问妹妹”这样的话,耷拉着脑袋听骂。
康熙骂了不好好学习的六阿哥,交代四阿哥:“看好他,但凡下次还是如此,一起罚你们。”
四阿哥立即领旨。
康熙没对海棠的学问多问什么,而是问她:“最近骑射可有进步?”
海棠笑着说:“射箭倒是进步很大,只是一直不能骑马,都说儿臣年纪小,太后祖母也说骑马简单,不必急着上马,下面的人担心儿臣骑马出事儿,更是极力哄劝,所以骑射中,骑没什么进展,射倒是能在汗阿玛跟前献丑。”
康熙看她个子窜了一头,说话也显得成熟了一些,没一张嘴歪着脑袋撒娇自称棠棠了。
心里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孩子长的太快了,撒娇弄痴似乎还在昨天发生,今儿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个大孩子,带了几分心酸几分欣慰。
他笑着说:“这也是太后为你考虑,你如今倒是可以先骑小马了,这样吧,进贡来的小马朕带你去选一匹,今年你随朕去木兰,看看你今年骑射是不是一起有长进。”
海棠立即谢恩。
六阿哥羡慕的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康熙就跟孩子们说:“巴林部今年遭灾了,朕已经下令赈灾,等天冷一些,朕打算巡幸巴林部,如去年一样,看过蒙古再转木兰。这次胤禔和班布拉跟着去。”
众位皇子躬身应下。
等一群人从无逸斋出来,就看到了鄂伦岱急匆匆的走来。
鄂伦岱给众人见礼之后就进了无逸斋。本来大伙要散了,但是乾清宫的太监追出来,让海棠等一等。
大阿哥他们就先走,四五六三个哥哥不放心,跟着海棠一起等。
六阿哥嘟着嘴:“去年没带我,今年还没带我,我也想去啊!”
五阿哥听了深有同感:“我也想去!我还没出过远门呢,上次去盛京不算!”
四阿哥说:“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一路颠簸甚是辛苦。”
六阿哥说:“四哥,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宁肯跟着去受颠簸,可是汗阿玛不带我!”
五阿哥叹口气,六阿哥也跟着叹气!
海棠看看他们,没法说这不是玩,这次去要比去年更紧张一些。
巴林部是受了灾,赈灾这种事儿是不需要康熙亲自去的,他之所以去巡视蒙古的时候赈灾,目的还是要动员内藩蒙古诸部一起对抗噶尔丹,是需要这些蒙古部落一起出兵的!
带着大阿哥是让他提前熟悉蒙古各部,和各部的青年才俊们先混个脸熟,要是大阿哥再聪明一些,笼络这些人为己用,康熙这时候是完全不介意的,甚至还会为他的手段高兴。
而带着海棠就是装饰门面,让各部看看,这里还有个神乎其技的小巴图鲁呢,既是炫耀也是敲打!这也是康熙先让海棠赶紧学会骑马的原因,只有骑射本事真的震慑了各部,让蒙古各部知道,京城那里有兵有将,敢不敬不听话,未来五十年内收拾你们简单着呢!
而且噶尔丹这两年动作很大,在康熙十五年的时候建立了所谓的准格尔汗国,把他控制下的部落变成了君主制国家,从清朝敕封的蒙古台吉成了汗王,这在实际上已经脱离了清朝的控制,改变了和清朝的主从关系。康熙能忍到现在确实是很能忍了,这眼看着准格尔势力不断东扩,康熙要忍不下去了。
这一战于双方而言,都心知肚明,迟早是要战的!
不过目前谁都没提前戳破这层纸。
而眼前就是双方的站前准备阶段,是清朝继续控制蒙古,还是一代雄主噶尔丹效仿铁木真开创新的黄金家族,整个草原都在拭目以待!
所以这几年康熙会频繁的巡视草原,每次都极为凶险,自然是不会带着大量的皇子跟随,也不会再带着太子踏足草原,太子在康熙的心里永远是个备胎,他是康熙在路上出现意外后登临大位安抚天下的人。
海棠站在一边静静的听两个哥哥来回抱怨,反正是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是想去,就是羡慕,然后再唠叨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去啊?”
就在她微笑听着的时候,太监请海棠进去。
哥哥们在外面等着,海棠说:“我快去快回,你们找凉快地方站着吧。”
这不用妹妹嘱咐,哥几个自己会找地方站着说话的。
海棠进去的时候看到鄂伦岱的脸色变得很正经,这实在少见,这人很多时候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康熙看海棠进来,带着鄂伦岱和海棠去了隔壁,这里有木榻放在窗下,窗户镂空,外面有竹子芭蕉,环境很清雅。
康熙对鄂伦岱说:“坐!”
鄂伦岱在康熙跟前就没客气过,坐就坐,他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康熙的对面。
宫女送茶水进来,海棠接过来,示意这里的宫女都退下,她看出来了,康熙这是要跟鄂伦岱推心置腹了,就亲自端着托盘,把茶水放在他们跟前。然后站在康熙身边听命。
鄂伦岱虽然自大,却不傻,看到康熙这架势,再看格格亲自奉茶,就知道今儿的事儿有点棘手。
他主动说:“您有话就说,是不是又为了奴才和佟国纲的事儿?奴才跟您说,我们两没法做父慈子孝的事儿!”康熙叹口气:“今儿不是说这个事儿的,你回去收拾一下,带着家小去广州。”
“啥?”
鄂伦岱一下子扶着炕桌站起来了:“还说不是为了佟国纲,这是打发奴才走啊,还广州,你怎么不把我发配到爪哇国去!哦,虚无缥缈的地方不归你管,你发配不了!去崖州也行啊!崖州和广州能差多远,人家流放我也流放,奴才多谢你挑了广州这地方,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这跟去天边没什么区别了,还带着老婆孩子去,怎么不让奴才带上额娘一起去?
得了,奴才也不在这里碍着您的眼了,这就回去用一根绳子勒死全家,好让您舅舅心想事成,于奴才而言,死在家里了免得死在外乡做个游魂,死京城也不用死在广州的任上,占着你一个官职,让你遮掩成什么积劳成疾在任上亡故,奴才也不是那勤谨的官儿~”
这张嘴损的很,康熙越听脸色越难看。
海棠立即跟鄂伦岱说:“您坐,您坐,广州那是好地方啊,肥差啊!”
鄂伦岱说:“再肥也不去!要去让佟国纲自己去,我不去!”
嘴里这么说,到底是坐下了。
海棠看着康熙的脸色,踮着脚尖把炕桌上的茶盏往鄂伦岱跟前挪了挪,小声的说:“您先别说话,您家的那点事儿,汗阿玛要是想管早就管了,这次您真是想岔了!要不是因为您是亲近人,汗阿玛才不放您去广州呢。”
鄂伦岱冷哼一声。
康熙叹气:“你一把年纪了,都没个孩子看的明白。朕还真不是让你躲着你阿玛呢,实在是广州的银子多啊!”
鄂伦岱没说话,他意识到他是非去不可了。
康熙跟海棠说:“账本在哪个箱子里放着你该知道吧,拿来给他看看。”
海棠应了一声转身去找,鄂伦岱说:“等会,我不看什么账本,直接说吧,让奴才去干什么?”
康熙说:“看紧关口,筹措银子,过几年要和准噶尔大战了。”
鄂伦岱且信且疑:“我知道前两年开放海禁,賺钱吗?”
康熙用手指关节敲着炕桌:“不賺钱能让你去盯着?你消息迟了,如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想插手分一杯羹呢,有的人家都已经得手了。”
鄂伦岱问:“有这事儿?我们佟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我是少族长,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儿?”
康熙说:“你们家也分了一杯羹的啊!不信你去广州,说不定能见到你们家的管事儿呢。”
鄂伦岱惊愕的问:“真的假的?不会是你为了骗奴才去现编的吧?你是不是要说这事儿全家都知道,就瞒着奴才这个傻瓜!”
“你回去问问你小弟弟夸岱。”
“夸岱都知道!”
“隆科多也知道。”
“他也知道!合着全家都知道。”
康熙说:“也不尽然,庆恒庆复这几个应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