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状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尤其是慕寒阳那三个弟子。
凤清韵不是慕寒阳,做不出赶尽杀绝之事,故而他们如今虽没了师尊,但依旧是仙宫弟子。
奈何他们和天下人一样,彻底失去了关于龙隐的一切记忆,眼下看着那春风得意的人,就跟看着平白登堂入室,占了他们师尊位置的小白脸一样,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白若琳身为众人中率先回神的,闻言带头行了一礼道:“在下白若琳,见过郎君。”
龙隐连忙还礼:“久闻长乐剑尊英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其他长老见白若琳都认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纷纷上前行礼。
慕寒阳的三个弟子站在诸多弟子中间,将一切尽收眼底。
花盈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柳无也只是攥紧了手心垂下眸子。
可卫昉不一样,他身为慕寒阳忠实的拥趸,在他眼里,他师尊确实对不住凤清韵,但没了关于龙隐的记忆,他只觉得这是仙宫内部的事。
如今慕寒阳已经用生命付出代价了,这登堂入室的小白脸便是骑在他们师门头上撒野了。
彼时小鲛人在大会上口出惊人的事,像卫昉这类实力的弟子并不知晓。
故而他们对此方世界的历史曾经发生过变动之事一无所知,也正因如此,他们对龙隐的厌憎才显得格外纯粹。
一开始龙隐对于这群人不待见自己的事并不知情。
他跟着凤清韵回到仙宫的次日,那人便忙起了收徒大典的事。
由于仙宫内分支较多,统计师门数量,筹算内外门一共要招收多少弟子,林林总总的琐碎事务加起来也够人忙一阵子了。
为此凤清韵每天几乎没什么歇脚的余地,而忙了一白天后,他晚上半句话也不想多说,只想放松一下。
因此他夜里就跟招人侍寝一样,连哄也不带哄了,沐浴完勾着龙隐的脖子就往榻上按,一言不发地骑上去就是用,颇有些把人哄到手就敷衍了事的架势。
然而龙隐本人却一点没有被白嫖的感觉,反而适应得异常良好。
和凤清韵日夜繁忙的日程相比,龙隐在仙宫的日子就好过太多了。
他就宛如当真入赘仙宫一样,除了晚上加班外,白天清闲得要死。
仙宫众人一是看在凤清韵的面子上,二则是亦看他实力,对他面上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怨言。
而大部分人经历了前世那一遭,又见过了凤清韵冷着脸杀仙人跟杀鸡一样的作风,连背后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按理来说龙隐的赘婿生活应该过得有滋有味,奈何有几个人见他居然当真住到了凤清韵的寝殿内,一时间竟急了眼,于背后愤愤不平起来,这其中就是以卫昉为代表。
原本龙隐压根不认识什么卫昉,不过在一次凤清韵在大殿同人议事的时候,他倒是偶然听到了几句话。
当时有几个长老前来询问各门下弟子数量的分配问题,龙隐刚好在给凤清韵剥荔枝。
凤清韵前一秒还在看着他笑,龙隐总感觉那笑里别有意味,下一秒听到那几个长老的来意,便一下子淡了神色。
那些长老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汇报完需要招纳的弟子总数后,便站在那里当人形木桩。
凤清韵翻完呈递上来的玉简后开口道:“麟霜门下不必留名额。我欲飞升,无需传承,我门下的内外名额直接记在师尊门下便是。”
“至于长乐门下——”他扭头看向白若琳,“若琳以为呢?”
“内门的名额我暂且先要三个,多了也教不过来,外门倒是可以多多益善。”白若琳说着看向那几位长老,“至于长老们的名额……依师兄见,多少为好?”
凤清韵抬眸看向那几个长老:“长老门下,内门各一人,外门十人,有不愿意收徒的,可将名额让出去,愿意多带的多劳几分便是了……诸位长老可有异议?”
长老们闻言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连声称诺。
原本事情到此刻就该结束了,可有长老听到这里,却小心翼翼开口道:“那寒阳门下——”
凤清韵淡淡抬眸,扫了他一眼,那人立刻闭上了嘴。
龙隐见状一顿,下一刻却听凤清韵冷淡道:“寒阳门下,按照旧历,亦给三个内门名额,暂记在花盈和柳无名下,卫昉的名额留给花盈,外门弟子多少,让他们三个自行商议,总数不超过二十便是了。”
其他人闻言立刻三缄其口,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头称是。
龙隐当时只觉得凤清韵运筹帷幄,冷冷淡淡的样子好看极了,心下不由得发痒,抬手递了枚剥好的荔枝到他嘴边。
凤清韵见状一顿,低头咬下了那枚荔枝。
只是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分明是谈论仙宫正事的严肃场合,龙隐却觉得自己的指尖被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一卷而过。
他愣了一下后,耳根蓦然红成了一片——凤清韵竟在众目睽睽下舔了他的手指!
那人甚至还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便让他彻底丢了魂,当即把方才的一切也跟着抛之脑后了。
至于方才那些长老们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的寒阳之事,自然也跟着被他抛到了爪哇国。
然而当天下午,龙隐百无聊赖陪着小鲛人在丹房内炼丹玩时,却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喧嚷声。
仙宫弟子大多以剑修为主,再加上龙隐毕竟是半步渡劫的修为,在仙宫除了凤清韵,其他人的神识基本上探不到他。
故而隔壁的三个弟子便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所在的丹房根本没人,于是肆无忌惮地聊了起来。
龙隐先是听到了一个男弟子咬牙切齿道:“师叔凭什么就这么把我内门亲传的名额给收了!”
一道女声紧跟着响起:“寒阳之名未被抹去已经不错了……二师兄声音这么大是想干什么?让整个仙宫的人都知道你对师叔不满吗?”
那弟子怒道:“你当然觉得不错了,你手里两个亲传名额,比之长乐也不为过——”
“够了!”另一道男声冷声打断道,“还嫌寒阳之名在宫内不够让人笑话的吗?师叔愿保留我等师门已是最大的宽恕了,师弟你且少说两句罢!”
“……师尊便是再有错也轮不到他们笑话!”那人却不忿道,“他们不去笑话那爬床的贱人,反倒来笑话师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龙隐听八卦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却隔了半晌才回过味来——不对,爬床的贱人骂的是谁?
另一边,花盈闻言蓦然变了脸色,下意识打量了一眼周围,见四周没人后才怒极道:“你少说两句,让师叔和郎君听到了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卫昉却比她更生气道:“什么郎君不郎君的,不过就是个仗着脸能看爬师叔床的小白脸罢了!你别看他半步渡劫的修为,我观他虚浮不堪,说不准是用了什么双修之法从师叔那里偷来的……”
剩下的便是些不堪入耳的言论,龙隐听到这里心下一跳,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哦,这些人骂的好像是自己。
然而他想明白也没往心里去,反而觉得自己和凤清韵的关系人尽皆知是件让他颇为满意的事情。
但紧跟着他却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三个弟子为什么唤凤清韵师叔?
长乐门下本该喊凤清韵师伯,那些长老的弟子见凤清韵也只敢唤凤宫主,哪来的师叔一说?
难道除了白若琳这个师妹,凤清韵还有个师姐或者师兄不同?
不知为何,此念头一出,龙隐瞬间警铃大作,一时间连丹药也不烧了,拿出那几粒随手烧的极品养气丸,跟糖豆一样塞到小鲛人嘴里:“乖,今天先玩到这里,哥哥回去找你爹爹有事。”
说着便把孩子夹到怀中起了身。
小北辰也着实好说话,闻言乖巧地咽下那几粒糖豆,就那么被人夹着走了半路才出声道:“父亲……哥哥,你把蛋蛋抱反啦。”
龙隐闻言一愣,垂眸看去才发现自己竟因为一时匆忙,把小鲛人头朝下夹了一路。
他连忙大惊失色地把孩子抱正,一时间根本顾不得祂喊了自己什么,连声道歉:“对不起宝宝,不难受吧?”
小鲛人乖巧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到他面前:“糖吃完了,哥哥还有吗?”
龙隐忙不吝在他手中放了几粒养气丸,又往祂的小储物囊里塞了一整瓶极品养心丹,贿赂般小声道:“回去别告诉你爹爹好不好?”
小鲛人塞了一嘴的极品丹药,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龙隐却还是不敢放松,连忙做贼一样抬眸看向四周,生怕凤清韵看到刚刚那一幕半夜把他踹下床。
好在凤宫主日理万机,没有闲心监视他,见周围并无异样后,龙隐才终于松了口气。
是夜,他终于抱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小心翼翼地伺候了半晌才道:“前辈……我今日于丹房听到三个唤你师叔的弟子在议论你……他们好像同你十分亲近的样子,是你什么人啊?”
凤清韵忙着收徒之事,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回了寝殿刚想享受一番,猝不及防听到这档子糟心事,蓦然从情事中收回了些许理智,喘了半晌才解释道:“我先前有个被逐出师门的大师兄……眼下虽死了,但看在师尊的面子上……还是保留了他的称号和师门……”
听到是师兄,龙隐心下一紧,凤清韵猝不及防间被他折腾得一声惊呼:“——你突然发什么疯?”
龙隐总不好说自己连这种捕风捉影的醋都要吃,只能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讨好地吻了上去。
凤清韵见他如此模样,登时感觉自己像是被小狗拱着舔了一脸的涎水一样,一时间只是好笑,倒生不出气来了。
他缓了三秒便含着水意抬手,勾着龙隐的脖子往下一拉,吻了他一下后轻声道:“他们师尊是我亲手杀的,议论我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倒是郎君,今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