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中的偏房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
屋子不大,但摆设齐全。
窗外是茂密竹林,山水屏风后是挂着帷幔的架子床。
床边小巧精致的梳妆台好似专为屋中的女主人所备。
盛瑶眼眸亮灿灿地坐在床榻边,手里拿着离家前父亲交给她的信纸。
白皙的指尖抚过纸上写有“李征”二字的地方。
盛瑶轻声呢喃着:“厉峥……”
原来,是厉,不是李。
盛瑶并不知这两个字长得全然不同,只觉相似的音调应是也没怎么读过书的父亲念错了罢了。
她不由想起自己今日一口一个“李公子”的唤他时,他那错愣又古怪的表情。
盛瑶小脸一热,当即捂住了脸,呜咽道:“这也太傻了吧。”
这时,屋外忽的传来声响。
盛瑶连忙收起信纸,便听到屋外的声音:“盛姑娘,你歇息了吗?”
来人是厉峥的侍从,承钊。
听见承钊唤厉峥主子的时候,就叫盛瑶惊讶不已。
她没曾想,在城里家境普通的人家,竟也能雇佣得起伺候人的下人。
盛瑶收好信纸便应了声:“还没。”
话语间,盛瑶绕过屏风,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有什么事吗?”
承钊拿出一个钱袋,还未开口,盛瑶就惊呼道:“我的钱袋!”
承钊:“主子命我将这个钱袋交还给你。”
盛瑶迫不及待接过钱袋,连道谢都来不及说,忍不住讶异道:“我的钱袋怎会在厉公子手里?”
他偷的?
他捡到的?
他从贼人手里抢回来的?
盛瑶简单的小脑袋瓜怎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但承钊也只办厉峥交代他办的事,别的便再无解释了。
承钊离开后,盛瑶赶紧关上房门,打开钱袋查看了一番。
她的银两一分没少,全在袋子里。
临行前,盛瑶她爹给她备的盘缠并不算少,奈何盛瑶花钱没什么头脑,一路下来,竟就只剩这么点了,还险些丢了钱袋露宿街头。
盛瑶在心里认真地反省自己,但昨日低落的情绪早已一扫而空。
转而代之的,是冲上心头的喜
悦。
盛瑶拉紧钱袋,把钱袋放到怀里,忍不住低喃:“爹爹,看来他真是个极好的人呢。”
*
而宅院的另一边。
承钊将钱袋交给盛瑶后,便来到主屋向厉峥复命。
厉峥坐在桌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对交还钱袋一事不甚在意,听完后很快便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属下今日去了一趟市场,查到县令派人在市场买下的丫鬟并非名叫盛瑶,但不知县令送来的丫鬟正是他买下的,还是另外安排的。”
厉峥默了一瞬,道:“盛瑶的身份查到了吗?”
“查到了,这姑娘并非柳阳城中人,市场得来的消息称,她来自柳阳城外一个名叫花溪村的村子里,她是昨日去到市场的,时间大概在我将昨日那小贼送去官府后没多久,不知是原本就打算进城务工,还是因着丢了钱袋而不得不立即寻份差事,亦或是这一切都是那边刻意安排的。”
厉峥微蹙了下眉,显然对此线索不太满意。
今日见到的盛瑶单纯笨拙到让厉峥无言以对。
几乎和他原以为会被派往他身边作为那群人的眼线的人,毫不相干。
厉峥想象不出,像盛瑶这样的小姑娘,被派往他身边能为她的主子打探到什么消息。
甚至,她连他的姓氏都弄错了,就像是认错了人,来错了地方。
但却有一个无法解释的地方。
“如果不是她,那县令送来的丫鬟呢?”
“这……”承钊对此也毫无头绪。
厉峥很快道:“无妨。”
白日盛瑶在听见他的话语后,全然一副震惊又尴尬又不知所措的呆愣模样。
毫无破绽,好似当真不知他的姓氏。
但如果不是她,无法解释为何今日仅有她一人来此。
所以,是以笨拙故意掩饰真实目的吗?
厉峥手指敲击桌面两下后,道:“先留下她,其余的继续查。”
“是,主子。”
*
这一觉,盛瑶睡得比昨日在老旧的库房中舒坦数倍。
天亮苏醒之际,她睁眼看到陌生的房梁时还有一瞬恍惚。
直到意识回炉,她才赫然反应过来,蹭的一下便从榻上坐起了身来。
盛瑶将自己收拾妥当后走出房门,却发现宅院里竟空无一人。
盛瑶试着呼唤了两声:“厉公子,厉公子?”
“……厉峥?”
无人应答,就连承钊也不见踪影。
盛瑶还没能完全适应自己已然和未婚夫住在了一起,只当自己仍像客人一般,独自站在没有主人家的庭院里显得有些拘谨。
不过这份拘谨仅持续了片刻,就在她肚子咕咕叫时逐渐消散了。
盛瑶转头看向宅院中的厨房,仅犹豫了一瞬就迈步走了去。
竹林深处,炊烟袅袅。
厉峥骑马归来,还未进院,在小道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第一反应是昨日来此的丫鬟趁他不在,放火烧了他的宅子。
但又旋即反应过来,她哪来那胆子。
马蹄声渐近,厉峥嗅到一抹食物香气。
他在马棚前利落翻身下马,快步走回宅门前,吱呀一声推开门,蓦地和正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蒸笼的盛瑶对上视线。
盛瑶一惊,手上险些没拿稳,僵着动作不自然地出声问候道:“厉……公子,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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