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以前对阮氏动辄打骂罚跪,待安离长大一些,则动辄对安离打骂罚跪,大冬天都能罚跪半天不让起,不让吃东西,如此折腾之下安离自然隔三差五受伤生病,身体越来越差。
不过安夫人也不会让他们母子就这么轻易死了,受了伤生了病,就让大夫好好瞧着,好药供着,定让他们活得好好的,慢慢收拾。
阮氏在安家内宅孤立无援,无力保护自己的儿子,只能每天抱着他哭,常常悔恨自责,不该把他生下来遭罪。
后来安荣慢慢升了官,在朝中有了点说话的分量,文官注重名声,有时候实在看不过去阮氏母子境遇凄惨,就警告妻子别太过分:“若是让外人知道安家主母刻薄恶毒,我以后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我如今人微言轻,正是努力往上爬的时候,若因为内宅之事而惹人诟病,被弹劾到皇上面前,这辈子仕途就算走到了头,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是个六品小官?”
安夫人这才稍稍收敛。
官员家中儿子都要读书,不管嫡子还是庶子,这一点上安荣颇有先见之明,两个儿子都在四五岁之龄开蒙,然而嫡子安怀山从小被母亲惯得根本不爱学习,天天只知道欺负安离,还经常集结府里下人一起找他的麻烦。
在他的饭食里加冷水,把他的功课撕掉,害他被夫子惩罚,在他被嫡母罚跪是上前推他,晚上把他推进河里再把他捞上来……总之安怀之小时候就注定是个坏痞子,读书读不成,心胸狭窄恶毒手段那是学得样样精,以至于后来的云子娇都在他手里吃尽了苦头。
至于安离,这十九年的人生过得真叫那一个悲惨,能顺利活到这么大,绝对是上天格外庇佑。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的后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听冷霜用完全没有感情波动的语气讲述安家内宅这些年的事情,云子姝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安离确实命硬。”
她也越发确定昨晚安离那么快屈服,并不是畏惧什么责罚,只是看清了形势罢了。
这个男子虽年纪不大,然而在那一方小小的内宅里,承受的磨难却比许多人一生经历的还要多。
“关于安夫人的事情,属下是去她曾经待过的青楼打听到的,安家内宅的事情更好查。”冷霜语气寡淡,“殿下若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属下可以把安家做事多年的老仆人带过来,她知道所有关于阮氏母子的事情。”
“不用了。”云子姝道,“了解这么多足够。”
“是。”
云子姝靠坐在窗前,声音里多了几分了然:“安离最大的弱点也许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复仇。”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冷月沉吟,“阮氏虽说无辜,但安离整个人生的不幸其实就是来源于他生母的懦弱,不管怎么说,一个孩子从小经历了这些,很难让他心里没有仇恨,即便他只恨安夫人母子,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也一并恨上,但对于自己的生母,应该也不可能没一点怨。”
在尚未学会爱的年纪里就已经尝尽了悲惨,安离没有变成恶魔已经算是幸运了。
“他需要发泄。”云子姝喝了口茶,“不能让他继续安安静静的,否则早晚得忍出一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