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姝想到司沧那些年里受过的苦,经常伤痕累累,甚至数次伤重到昏厥,一次次离鬼门关那么近——如果不是被丢弃,他应该留在东幽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将来继承江山,坐拥天下。
皇族嫡长子,多么尊贵的出身。大雍暗影阁,又是多么残酷的地方。
云端和地狱,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卑职倒觉得,这是卑职的幸运。”司沧声音低沉内敛,习惯性地隐藏着情感起伏,“东幽皇子的日子未必就比现在更好。”
云子姝沉默不语,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再去假设,所以谁也不确定,当初他若留在东幽做他的嫡长子,是否能安然活到现在。
可事实却是东幽帝后亲自舍弃了自己的儿子,任由他在异族他乡的暗影阁受尽苦楚,承受了长达十几年的训练煎熬。
那些年里,暗影阁葬送了多少条性命,血腥味至今浓烈。
云子姝觉得那对帝后不值得饶恕。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江山就拿过来吧。”她平静地开口,眼底色泽寒凉无情,“是他们自己开口求你回去,自然就要拿出一番诚意。”
司沧点头,想到云子姝睡前说的话,说道:“萧家被下狱了。”
云子姝转头看着他。
司沧淡道:“军中有几位将领今日下午进宫面圣,跪求皇上彻查此事,说萧远霆是被人栽赃陷害。”
云子姝哂笑:“栽赃陷害?”
司沧嗯了一声。
“若说有人陷害他谋逆倒有可能,贪墨军饷那是实打实的证据,谁会陷害他?”云子姝冷笑,“那一箱箱黄金白银都是旁人运到他府里去的?难不成萧将军府地下有密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些赃银运过去……”
话没说完,云子姝忽然一默,随即迟疑地说道:“那么多箱的金银是怎么运进萧家书房密室的?不会真有密道吧?”
司沧摇头:“世家府中每日都有固定之人出门采购,将军府也不例外,把银子放在采买的食材中运送进府,对一个精通兵法的将军来说,是件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云子姝缓缓点头:“倒也是。”
司沧道:“皇上见了几位将领,说了一些安抚的话,但是那几位将军好像不太买账,依然要求彻查真相。”
云子姝扬唇:“让他们闹吧,闹得越大越好,主将一职本就容易引起忌惮,军中将领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表忠诚,反而越容易让人觉得他们拥兵自重,闹大了对萧家没好处。”
虽然不管闹不闹,萧家此番都必死无疑,就算父皇有心保下他们,没有正当的理由。
贪墨军饷,且数额巨大,只有死路一条,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云子姝望着窗外的月色,声音沉静:“这一夜就快过去了。”
“殿下再睡一会儿?”
云子姝摇头,放松身体斜倚在榻上:“这两天不太平,本宫想待在府里好好清静几天,不过大概不太可能如愿。”
司沧道:“殿下想休息也是可以的,外面卑职会安排人守着,没惊天动地的大事,绝不会有人进来惊扰到殿下。”
“本宫明天想去见见凤国舅。”云子姝沉吟,“要让人家最宝贝的嫡孙为本宫所用,本宫理该去见见这位老人家。”
自从凤辞那一夜来公主府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确实够低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