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之后,姬氏第一次去看王清如。
她躺在床上,用薄被遮脸,一副不想见任何人的样子。
婆子搬来檀木圈椅,让姬氏坐在了床边,床上的人,微微发抖。
“事到如今,你想怎么样。”姬氏单刀直入,“逃避是没有用的,事情必须解决,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去求陆娘子,让她代为澄清,不知道她是否会答应,至于战北望,我今日去过将军府了,他说早便知道你的事情,只是一直没说破,他说如果你同意不和离,那么这件事情就掀过去,你们依旧好好过,但有一样,他执意从军。”
薄被掀开,露出王清如红肿又可怜的脸庞,一双眼睛哭得像桃子般肿,依旧难掩微张眸子的瞳孔地震,“他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他不休我有什么条件?”
“说了,他投军去。”
“当个小兵小卒?”王清如眼底又盈满了泪水,“那我还不如回了娘家,母亲说会安置好我的,再如何我也还是伯府家的三姑娘,我的那些嫁妆也足够我过一辈子了,我为什么要跟他熬,过那些被穷困裹挟的日子?”
她就这样瘫在床上,脖子上的勒痕还能看出点淡红色,泪水从两边眼角滑落,鼻子堵得厉害,“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但我自己前后思量了一番,我错在哪里?我不过是为自己打算多一些,在你们眼中便是自私了,谁人不自私的?我对自己好些,不愿意委屈,难道是错的么?我生在伯府,本就比很多人好命,既是好命的人,又有娘家依仗,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还有,我知道你们嘴上不说,心里却嘲笑我一直跟宋惜惜和李婧比较,但是人就是会同人比较的啊,谁没有一点虚荣心?我是二嫁,宋惜惜也是二嫁,凭的什么不能比较?”
“再说,嫁给战北望之后,是我不想好好过日子吗?是他有了易昉,心里也放不下宋惜惜,没有一点爱怜分给我,大嫂,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知道了我跟陆世钦的事情,他竟然可以不在意,继续跟我过下去,这代表了什么?代表我在他心中真的半点分量都没有,甚至还不如那挨千刀的易昉,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他要这样待我?你们要这样待我?”
说完,她蒙着被子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姬氏只是平静地听着,人总会为自己辩解的,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寻找合理性,不然这日子过得也太悲苦了。
她等哭声渐渐弱下来之后,才问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去为母亲买丹雪丸,还是想去找陆世钦的?你如实告诉我,不要撒谎,是真是假,我回头一查便知。”
哭声顿时噎住,王清如猛地掀开被子,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姬氏,嘴唇都气得发抖了,“大嫂怎会这般疑我?是不是谁说了什么?”
“没人说什么,是你的心思瞒不过我,这些年我为你兜了不少,你没半点谋略,凭一腔意气用事,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
“大嫂,你是真要逼死我啊。”王清如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这样想,方才一番剖白,都白说了,得不到她一点共情与怜悯。
姬氏淡淡道:“没人要逼死你,是你自己作死的,上吊,为什么不寻个晚上,偷偷地吊上去?非得大白天这么多人瞧着的时候上吊?你这脖子的淤痕,还不如一根手绳勒得深,三姑娘,做人要认真,寻死也要认真,否则白白浪费了那条白绫,惹得家里人为你鸡飞狗跳的,你一句凡人皆自私便可了了?陆世钦是逼了你吗?战北望是谁逼你嫁吗?你嫁之前不知道他和离过,府中还有一个易昉?”
王清如的那番自辩的话,被姬氏击得溃散。
她只得又蒙着被子哭了起来。